第百十六章 主公,托孤是项感伤活(完)(1/2)

合该命运如此吧,她多次救他儿于险境之中,如今他命数已定,恐再无法护幼子周全,泱泱秦国的重担,而她会替他看顾着他慢慢长大成人来肩负……

若说遗憾,那自然是有的。

但在临死之前,命运将一个陈芮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可以确信于她。

他……终是可以瞑目了。

赢稷得到了陈芮的承诺,心底的焦虑与不甘好似一下就消失了,他脸上紧绷僵硬的肌肉松缓下来,但下一瞬,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被病痛折磨得倒回了病榻。

“主公!”

众臣大惊失色呼道,心思一下都被他此刻的状态攥住,无暇再想其余。

再一看他面如金纸,只觉方才他的精神奕奕就像是一种假相遮眼,也或者只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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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稷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眼神一点一点上移,望向头顶层层叠叠沧海龙腾的床帷处,恍惚出声:“大公子一直还是以乳名相称,孤给他起了一个名。”

众人眼中含泪,勉力倾听着。

“璟,他叫赢璟。”

他偏转过头,看向大臣们,那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那双已昏沉暮落的眼睛却在这一刻如爆火星光亮,他喘息如粗牛,用尽全部力气诉道:“吾儿赢璟,尔等的新君!”

刚说话,他便猛地吐喷出一口血来。

舍人惨哭一声上前给他擦血。

大臣们都僵怔在了那里,这段时日秦宫内流的血像雨一样除了染红了宫殿前的百步台阶,也一并染红了他们的眼。

赢稷在病危之际,依旧杀伐果断,他不留任何余地,宁遭人痛咒仇恨,亦要扫荡清一切障碍,只为大公子巩固政权。

相伯荀惑与百里沛南眼眸如刺一般紧缩了一下,眼眶酸涩,当即掀摆领先在前跪地伏身,大臣们念及那一具一具被抬走的尸体? 呼吸一紧,噗通一声亦齐齐跪在地上? 众人高声大呼:“臣等定会遵从主公遗愿,为新君竭股肱之力? 绝不敢违背!”

他们一半惧一半畏? 久久地趴伏低着身躯,人群之中的稽婴则全身颤抖? 痛哭得不能自已。

许久? 主公威厉的余音仍绕梁不绝? 但空气中却好像一下凝固了一般。

他们内心惶惶,若有所感,开始一个一个紧张地抬起了头。

只见先王已倒在软榻之上? 他闭着眼? 手臂无力地垂下,俨然已是没有了呼吸。

陈白起在离赢稷最近的地方? 她是亲眼看着他闭上眼的? 那一刻,她心口处也涌上一股悲凉之情? 不知是为了小乖,还是为了他。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朝臣,轻声道:“秦王……薨了。”

这四字就像平静水面搅起一片涟漪的浆? 一下翻动起他们激动的情绪。

“君上——”

稽婴红着眼惊恐地瞪大眼? 他扑到床榻旁,泪不住从眼角滑落。

“婴,起誓、誓,此生定会竭尽全力护好公子……”

“主公——”

众臣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如遭雷殛,都扑围在病榻旁悲痛哀泣。

这时一声凄厉悲泣的尖声朝着殿外报丧大喊:“王,薨——”

很快,秦宫四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悲痛报丧声:“秦王,薨了——”

霎时之间,整个秦宫都笼罩在了一片灰色的悲恸之中,宫中所有闻讯的将领、郎中(守卫)都含泪卸甲取盔,而宫人们也放下了手上的所有事情,就地跪下朝着东方三伏拜,久久未起。

秦君殁……全国哀悼,天地同悲。

——

十二初十日辰时秦王薨逝,辍朝三日,本月初十日起大内以下宗室以上,不报祭、不还愿、皆穿素服,相应移会内阁典籍厅一体遵照。

丧葬礼仪及上尊谥并册宝文其过程十分繁复,并还有各类卜筮葬时、小殓大殓、朝夕哭等,前者各类陈白起并未参与其中,半月后,在葬日之日她带着小乖随丧葬仪队而行。

这日,陈白起头戴梁冠,穿赤罗衣,内着白纱中单,青饰领缘,赤罗裳、青缘、赤罗蔽膝,一套太傅量身的正装朝服,又在外面罩了一件白衣丧衣,她抱着同样一身丧服小乖,在陵葬外看着赢稷的棺椁被抬入陵墓之中。

周围一片哀哭之声,天洒白雪,地扬冥纸,一片惨白之色,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小乖也在哭,或许是被这一片悲痛压抑的气氛渲染,陈白起没有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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