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第54部分阅读(1/2)

是充满期待的,不仅为他的大胆设想,同时也是想要证明自己对赛金花的判断到底正不正确——如果赛金花肯听从他的建议来天津安家落户帮助他实现心中的设想,那就证明赛金花的心中是很有正义感的。而谭延闿从不认为这种正义感只在正人君子的身上可以看到,相反在这个时代正人君子才是最有杀伤力的,譬如说翁同龢……

听完沈静的解释后,赛金花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而沈静就安心地坐在她的对面等她的最后答复。此时沈静的心中倒是有一种挺怪异的感觉,一方面他为谭延闿有些异想天开的大胆设想所震惊,一方面当他坐在这个艳名四播的名妓对面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其实并不漂亮,只是非常端庄——尤其是在她全心思考问题的时候,骨子里面居然透出了一种高贵的气息……

“好!奴家就随先生走一趟天津……”赛金花最终还是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沈静听后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笑着说道“夫人既然决定去天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不过夫人以后就不要用赛金花这个名字了,可以恢复你的本名,夫人原本是姓傅吧?……还有便是夫人的赎身费是多少,最多一天我就会办妥……”

赛金花说道“状元夫人已成昨日大梦,沈先生就不用称贱妾为夫人了,贱妾本家姓傅名彩云,以后就还用这个名字吧……至于赎身,贱妾在这是来去自由的,没有什么赎身费的……”

沈静点点头说道“那是最好,夫人……傅、姑娘,天津那边一切用度基本上都已经安排妥当,若有所缺姑娘我们也有专门的开支供给姑娘所用,日常交际费用公子是不设上限的,姑娘可以随意支取事后只需报单即可,而生活费用每个月则是两千两白银——这对于姑娘可能是少了些,但这些都好说的,公子也曾对我做出许诺,若是三年后姑娘有何想法远离此事,汇丰银行中有五十万两白银存款可作为一些酬谢,保姑娘余日不愁生计来源……”

本来沈静对谭延闿这些许诺是极为震惊的,他想不通让一个妓女做事有必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么?不过当他来到八大胡同的时候才明白,在这全国有名的销金窟中,月俸两千两真的是很少,一个中等妓女一个月足以赚到这个数目甚至还要更多——因为这些妓女必须在容颜老去之前赚到足够自己一生生活的费用,而这八大胡同的消费也绝对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承受得起的。想想赛金花在这八大胡同中虽然说不上是冠盖群芳,但也算是薄有名气,这样一个妓女的身价绝对不是两千两月俸就可以拿下的!

出人意料,赛金花在听到沈静报出的条件后,显得非常淡然,这个条件也是天经地义——又不是让她重张艳帜,生活费用不设上限也就是说她只要不过分在老板那里都可以报销,两千两银子对她而言虽少但也没有多少用处,三年之后五十万两银子来养老这已经是非常丰厚的待遇了。

“沈先生,贱妾这里随时都可以走,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天津呢?”

“自然是越快越好,若是傅姑娘这里方便多做些准备,这里我还有些事情,一会处理完毕后,这京师之事也就算了了,方便的话明天我们就走……”沈静微微笑着说道。

赛金花仿佛松了一口气般,说道“这样也好……不知沈先生在京师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

沈静微笑地说道“说来此事还与姑娘有些干系,姑娘记不记得袁世凯这个人?他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了吧?在这里他都请些什么人?!”

赛金花说道“这两个月先生所说的这个袁世凯是经常来这里的,当真是挥金如土,平时宴请的人王修植、张锡銮、孙宝琦、潘克俊四人,他们结成盟兄弟。袁世凯最主要还是看重王修植写过两篇练军的文稿,据说第一篇就是被广西按察使胡燏棻拿去,从而训练新军,而现在有传言说胡燏棻马上要调任了,袁世凯对胡燏棻那个位子眼热的很,便想办法结交王修植,打算从王修植手中弄到那第二篇文稿好引起朝廷对他的注意……”

沈静听后嘴角微微一翘笑着说道“我在京师最后一件事也不用瞒姑娘,便是待我家公子整治一下这个袁世凯,他花在这八大胡同宴饮的银子全都是兵饷,甲午年朝廷新败这袁世凯也算是其中的一份,若是就这么算了我家公子恐怕连睡觉都不会安稳……”

沈静的话还没有说完,雅间内便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沈静应了一声后,老鸨便一脸媚笑的走进来说道“这位先生,您要找到的袁官人就在楼上,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叫他下来?!”

沈静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红贴对老鸨说道“你拿这个去见他,他自然会乖乖的跟你来见我……”

老鸨有些疑惑的接过帖子也不敢当着沈静的面来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便恭敬的走出去了。眼前这个公子给她的感觉非常不好受,那眼神凌厉的就像是一把刀子一般,被他看上一眼仿佛将自己身上的肉都一块一块给生生刮下来一般,混迹青楼大半生,老鸨的印象中只有很少人才会有这样凌厉的眼神,而这些人在她的印象中都是浑然不将人命放在眼中的,看在银子的份上跑个腿就罢了……

沈静转过头对赛金花说道“姑娘还是到屏风后面暂避一时吧,这种事情你还是不方便出面的……”

赛金花刚刚走到屏风后面坐好,雅间的门便被打开了——“先生,袁官人已经来了!”

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的袁世凯跟在老鸨的身后,今天他感觉非常奇怪,本来是宴请朋友的,结果半道却被另外一个叫出来,不过他不能不来——帖子上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衙门的人,自己一个小小道员人家是绝对不会放在眼中的,但是他心中总是觉得有点不妥。

沈静还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一点起身迎接的意思都没有,而袁世凯拱着双手在面临沈静冷冷的目光后非常尴尬的停在半空中,老鸨见此局面再也不多说二句,立刻转身走出雅间将房门关好。

“不知这位兄台……”

袁世凯的场面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沈静冷冷的打断“袁世凯,你可知罪?!”

“嗯?!”袁世凯听后皱了皱眉头有些干涩地笑着说道“莫非兄台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袁某人何罪之有?!”

“哼哼,量你也不会认罪,喏!拿回去好好看看,中堂大人那里我已经拜访过了,若非顾念中堂大人的面子,这事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十天之内将现银自己送到直隶总督衙门去,如若不然你就等着牢狱之灾吧!”沈静冷冷地说道,将手中的信封扔到桌子的另外一端,正好在袁世凯身前。

袁世凯有些恼怒但更加疑惑的拆开信封将里面的纸张抽出来一看,脸色立即变的苍白,再加上人家已经亮出了身份——直隶总督府,那毫无疑问是朝廷中最红的封疆大吏谭钟麟的人,连李鸿章那里都去过了,显然对方将自己的底牌摸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些纸张上的数字在最近有些洋洋得意的袁世凯的眼中是那么的刺眼,而谭钟麟的大名他也是如雷贯耳——前几个月那道奏章可是彻底清算了很多人多年以来为非作歹的罪名,抄家杀头流放的大吏几十个,这在最近几十年中都是非常罕见的。

官场上谁人不贪?贪墨已经成了现今官场上的潜规则之一,但是有一条你自己千万要把屁股擦干净,否则让对手知道了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对方这个年纪并不大的书生冷峻的眼神让袁世凯感到自己就像被剥光了扔到数九寒天之中一般,不过对方好在没有深究的意思,而这些罪证也仅仅是抓甲午战争时期他的贪墨罪证,并没有深究他在朝鲜的作为。

袁世凯艰难地抬起头看看对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对方一剑封喉点了他的死岤,加上来头实在太大自己是万万招惹不起的,他更是无话可说。沈静见此淡淡地说道“记住,你只有十天的时间,只要将账上亏空的款项都给补齐了,直隶总督衙门是绝对不会深究的,望你好自为之……老相国那里已经替你百般开脱,我们也不愿意让老相国为难,这件事你将账目补齐后就当全没有发生过,大家的面子也都过得去……你走吧!”

沈静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对于这样的人他见得实在是太多了,相比之下连周荣曜都比他有骨气,连刑都不用动对方就已经屈服了,这让他感到有些索然无味。而袁世凯此时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沈静说得什么他都没有在意,只是最后那句“你走吧!”让他如蒙大赦机械的走出雅间,而在回去的楼梯上他才如梦方醒,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最为让他头痛的是这几十万两银子该怎么补回去——这几个月在京师中四处钻营,从下往上逐次疏通,这八大胡同乃是中国头号销金窟,就连袁世凯自己都不愿意计算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银子……

赛金花在听到雅间的门被关上后,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而此时的沈静则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不过可以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公子显然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心思全然没有在自己手中的茶杯上……

不能不说谭延闿这一招的毒辣,他不是没有对袁世凯下过杀心,在他看来这个时候下手干掉袁世凯是最好的时机,袁世凯现在不过是个无名小吏罢了,在满大街道员衔的北京,这样一个官员的消失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谭延闿也明白袁世凯在这一局棋上已经一败涂地,不过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如此显赫名声的人物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也许明天袁世凯会找到别的门路再次等上历史的舞台,但是就现在而言除非谭延闿带着凶器杀上门去,否则放在谁身上他都不会放心。

“这刺客问题必须要想办法来解决了!”谭延闿心中暗暗的想到。像袁世凯这样的人物,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官场上结仇按照深浅不同双方心中自然会有不同的衡量,而这次他和袁世凯之间算得上是极深的仇恨了,这和他在最后关头放袁世凯一马完全是两码事。

不到十天,袁世凯真的将二十八万三千两银子送到了直隶总督府,而谭钟麟以身体不适拒绝接见袁世凯,还是沈静从中应付了一会便不声不响的对其下了逐客令,而袁世凯自然知道对方对自己没有什么好感,在补上了银子销账之后便客套了一番就撤退了。

“近三十万两银子筹集起来十天他还真能够办妥,这也是一项本事了!”沈静拍拍厚厚的一沓银票笑着对谭延闿说道。

“不管怎样,袁世凯经过这一次釜底抽薪之后,说不上就此失去通关的物质基础,但也算是元气大伤。在京师那种地方端的是世态炎凉,没权有门路还可以用银子来去填出一条路来,现在袁世凯荷包大损就算想用银子去填,他能够对付的了那些朝廷大佬门下那群吸血鬼么?!”谭延闿慢慢地笑着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 金屋藏娇

沈静听后笑着说道“袁世凯那边我会仔细打听看紧他的,此人也绝非贪图银子,生活应该算是非常简朴,他所贪墨的银子估计大部分都是用来打通门路了……”

谭延闿冷冷地笑道“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若不是顾忌合肥的感受,我倒是想一参到底彻底废掉他。咱们不怕他贪财,贪财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只要抓住他的小辫子他就只能乖乖的听我们的,这次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关键的是我们怕他会花钱,这样的人多半是深谋远虑所图非小,此人官位虽小并不显赫,但是却是我第一大敌……”

沈静点点头说道“朝廷诸公一向自视甚高,而我观袁世凯在朝鲜之作为还是可圈可点的,假使合肥在外交上和他相互配合,绝对不会酿成甲午惨祸……”

“合肥也是难以做人,他的外交政策在我们眼中确实是过失甚大,光绪二年日本逼迫朝鲜签订《江华条约》,清廷就未曾干涉;光绪十一年又自贬身份签订了要命的《天津条约》,助长了日本人的气焰……如果说甲午惨祸是力不能敌,这前两次完全是我大清站在绝对上风,只需外交辞令严厉苛刻一些,尚不强大的日本是绝对不敢违背朝廷的意志的……最要命的是大院君本来是亲华的,朝廷却要劫持软禁他,让亲日的明成皇后得势;等明成皇后倾向中国了,却又将一个充满仇恨的大院君又放了回去……纵观这二十年朝廷外交,对西洋列强软弱也就罢了,而对日本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可以说甲午这杯苦酒完全是自作自受!”谭延闿冷冷地说道。

沈静听后也是叹息不已,甲午战败不是一天中国就垮掉的,完全是自己把自己给打垮了。收拾了自己的感慨后笑着说道“我已经将傅彩云按照你的意思安排到英国驻天津公使馆的不远的地方,那座别墅完全是英国样式,内部装潢也是重新整修过的,堪称富丽堂皇,完全依照英国设计师的意思,真实花费不菲……”

谭延闿听后笑了笑说道“这可是咱们未来的外交部,多花些银子也是应该的……怎么赛金花又使用自己的本名了?”

沈静笑着说道“自然不能再用这‘赛金花’之名了,按照公子的意思她可是我们的一张王牌,所以我就让她恢复了本名‘傅彩云’,而且还挑选了一个洋人家教,专门来教她英语和德语,还有一些欧洲的宫廷礼节等等,想要用上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公子,虽然我认为花大价钱让傅彩云为我们办事,但是三年后我们怎么办?!”

谭延闿站起来说道“文渊兄,这件事我想咱们只赚不赔,傅彩云她既然肯来就说明她心中还是装着国家民族的,这就远比朝廷中的一些官员强的太多了。这件事对她而言既可以脱离风尘圈子,又可以在为我们办事的同时过上富足的生活,有了那五十万两白银做底她后半生是不会为生活所迫,你可以想想三年后傅彩云会离开我们么?离开了我们她上哪里去找这样的生活?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她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成婚了,对于干她们这一行的没有比找个可靠的人家做为归宿最为重要的事了,不过如果真的咱们这么倒霉也就认了,俗语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么!”

沈静听后也是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她三年后不嫁人,估计还真的会和公子所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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