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紫禁城第28部分阅读(1/2)

淡,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地上太凉了吧?”珍妃终于找出一句话问着对方。

“不怕,有草垫着。”吟儿回答。

“来,上炕上睡。”珍妃拍着炕沿。

“不不,您是主子……”

“叫你上来就上来!什么主子奴才的,躺在那儿都是个人。”

珍妃急了,一定要吟儿到炕上睡。吟儿不肯,说怕挤了主子,珍妃说炕上足够三个人,两个人非常宽敞。两人争了半天,直到珍妃准备下炕帮吟儿搬铺盖卷,吟儿才慌忙从地上爬起,在珍主子脚头铺了铺盖卷。

黑暗中,主仆两人躺在一条炕上。也许刚才的事太惊险,两人顿时没了睡意,似乎都想说点什么,但谁也没说。在这一片静谧中,她们各自想着自己心思,同时又在揣想着对方的心思。她们虽然什么也没说,心却悄悄贴近了。

慈禧回到储秀宫,越想越觉着纳闷。对吟儿所说北三所闹鬼的事既说不出地害怕,同时也有些疑惑,会不会茶水章闹的鬼?说实在的,这些年她对茶水章算是白疼了。当初光绪向她要茶水章,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本以为他到了皇上那边,对她心存感激,一定会暗中帮她的。哪怕他不帮她,至少也不会帮皇上,没想他暗中却偏向皇上,令她特别失望。

奇怪的是李莲英一直替他说好话。要不是崔玉贵送来许多情况,她也一直以为茶水章心静如水,在她与光绪之间保持中立。看来不能让他在光绪身边呆下去,要尽快将他从光绪身边调开。想到这儿,她突然叫李莲英立即赶到瀛台,看看光绪那边有什么动静。

一头雾水的李莲英连忙带人赶到瀛台,发现光绪早已就寝,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守在岸边的太监都说岛上没人上来过。李莲英从瀛台赶回储秀宫向慈禧报告了瀛台那边的情况,慈禧这才安心上了床。

李莲英将有关不许再议废皇上的懿旨送到瑞王手中,瑞王无奈地照办了,但心里说不出的纳闷,不明白慈禧究竟什么意思。这天下午,瑞王爷急匆匆由军机处赶到储秀宫来叫起儿。

当李莲英向慈禧报告,说瑞亲王叫“起儿”时,慈禧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光绪皇位的事,他是坚决主张光绪退位的人。慈禧挥挥手叫他进来,一边笑着对李莲英说“又来了个明白人。”瑞王进来,请了跪安。李莲英知道他与慈禧要说事儿,知趣地退出殿外。

“回老佛爷话,奴才按着懿旨的意思,让统领衙门贴出了告示,现在外头没人敢提了。”瑞王这话儿是反着说的。这几乎成为宫中大臣主子说话的一种游戏规则。支持主子自然不用说了。如果有不同意见,就说臣以为如何如何;要是反对的活,干脆就说别人怎么怎么说。他说“外头”没人敢说了,其实是特指朝廷而言,也就是说朝廷上没人敢议论,学问就在这个“不敢”二字上。换句话说,是不敢,不是不想议论,更不等于同意,这无疑表明了他是不同意的,皇上为什么不能换。

“外头不敢说了,各路的诸侯也装傻吗?”慈禧对他的话心领神会,别看他是个粗人,大事从不含糊,总是坚决站在她这边的,对她来说,这是一条既咬人又叫唤,同时又忠于主子的一条好狗。

“老佛爷问的是各位总督的意思?”果然,主子一张口,瑞王便知道对方的心思。

“荣禄不用问。两江的刘坤一,两湖的张之洞,他们有回话儿了吗?”

“刘、张二位都是汉员,管的着咱们的家务吗?”

“我啐你!”慈禧瞪瑞王一眼,又好气又好笑。每当这种时候,瑞王变得三岁小儿都不如,天真而简单。见瑞王不敢吭声,慈禧接着往下说,“你怎么总犯糊涂,不错,皇上大行归天,有儿子儿子接,没儿子就得在近支里头选,这是爱新觉罗氏的家务。人家汉员也从不开口,现在可不是!皇上欢蹦乱跳的,好模眼儿就换了‘听’,搁在谁也得掂量掂量。刘张两位,一个东南,一个中原,他们要是说出个‘不’字儿来,那就是半个中国摇了头!”

瑞王听了不得不佩服老佛爷,六十好几的人,居然处处考虑得周全。他终于明白,老佛爷不是不想换皇上,是怕闹不好烫了自己手,沉吟了半天,瑞王终于低声对慈禧说“奴才斗胆说一句,这两个封疆大吏,换了旗人不就安生了吗?”

瞅着瑞王那张烧饼似的大圆脸上认真的表情,慈禧心里苦笑,觉得他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条极好的看家狗,说到政治这玩意儿整个小菜儿一碟,怎么教他也不会有出息了,自祖宗入关以来,笼络汉人,起用其中的人才,就是因为汉人地处中原,打仗不如满人,论文化,见识那都比满人高出许多,所以这才成为朝廷一条国策。汉人人数远远多于满蒙人不说,更是人才济济,像纪晓岚、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翁同和等,出了多少人物。她心想,旗人但凡要有出息,她还至于着这份儿急?不用说她,就是各朝皇上,用了多少汉人,特别越往后,汉人冒上来的越多,想到这儿她确实有些心寒,但为了保住大清江山,只要皇上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倒是怎么办呀?”慈禧没搭理瑞王的屁话,一心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各省的头头们表态,特别是张之洞和刘坤一,只要这二位表了态,其他各省就好办了。

“奴才这就给刘、张二位打电报去。”瑞王总算明白了慈禧的心思。每遇大事,慈禧一皱眉头他能明白,可一碰到具体事,他总跟不上对方的心思,拐上好几个弯弯绕,最后还得由对方点明才行。

“光打电报没用,得去人。”慈禧毕竟老谋深算,考虑问题滴水不漏。在她看来派去的人选非常有讲究,既能跟刘、张说得上话,而且不能太扎眼,否则事没办成,风声传出去便不好办了,“要在这两人身上下足了水磨功夫,掰开揉碎了,拿面子‘局’着他,最好能从他们嘴里说出换来。”

瑞王对慈禧嘴里说出这个“换”字听得格外真切,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正如她平时办事,明明是她心里想的,偏偏绕着弯儿让别人说出口。这不,她早上刚下了诏书,不许再议废皇上的事,现在却想着怎样从张之洞和刘坤一嘴里掏出换皇上的话来,这正是她高明之处。

“奴才明白了!”瑞王回答说。

“有这样儿的人吗?”慈禧追问。

瑞王将周围的人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一时想不到合适人选。这人要有相当身分,又不能在朝廷当像样儿的官,不但办事干练,还得有很好的武功,因为不能惹眼,路上至多只能带上一两名随从。当然,还有最后一条,此人必须绝对可靠。慈禧和瑞王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来,瑞王脑壳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觉得小格格倒是个人选,只可惜她是个女的。要是有个像小格格这样的男人那该多好。

他随嘴一说,慈禧立即上了心,她不但见过银柳格格,不止一次将她召进颐和园,而且很喜欢她那假小子的脾气,敢说敢当,又有一身好武功。她是瑞王女儿,自然非常可靠。她沉思片刻,对瑞王说道“明儿你把银柳带来,让我问问话,我看她是个好料子。只要问得明白,闹不好我还就用她了!”

“奴才女儿毕竟是个女流之辈……”瑞王慌忙说小格格不行。

“混账话!”慈禧沉下脸。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瑞王话一出口,立即意识到不对,高高坐在龙椅上的老佛爷不就是个女人,他竟说出这种混账话。他一边打自己嘴已,一边心里暗想,小格格真要干成了这份差事,他们一家从老到小可都成了功臣。

慈禧正与瑞王商讨着派到南方去的人选,李莲英突然气急败坏地跑进来,说不好了,皇上身边的宫监首领章德顺从瀛台跑慈禧愣在那儿,不敢相信地瞪着一双老眼,一连声地问了李莲英好几遍,这才相信她听得没错,她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愤想。首先,她无法想象这个老实巴交的茶水章会干出这种事。其次,她当时之所以同意继续让茶水章跟光绪一块儿留在瀛台,仍然对他寄于希望,他能随时监督对方行动。没想他到了那边,仍然像在养心殿一样,处处应付她不说,反与皇上连成一气,专帮他出歪点子。前几天晚上北三所的事,虽查不出所以然来,但肯定与茶水章有关,因为崔玉贵的人说在事发当天晚上,在西铁门边见到茶水章领着两个人鬼头鬼脑的。

她正要派崔玉贵查清此事,顺藤摸瓜,抓出他在皇上身边玩的把戏。实在查不出,也要将他从光绪身边调走。,没想她还没来得及查这件事,他竟然私下偷跑了。瑞王走后,她立即派李莲英到那边彻底查清此事,查来查去没有任何结果。

一天下午,光绪来养心殿,慈禧故意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了,问起茶水章出逃的事。

“皇上,茶水章胆子也特大了点,你说说,拿这帮子人可怎么办哪?”

“但凭皇爸爸做主。”

“我今儿个想听听你的嘛。”

“茶水章既然私自出走,那些人就不一定知道。”

“那么谁知道呢?”慈禧意味深长地问。

“反正不会是儿臣。”光绪脸上没有友情,心里却愣了一下。因为这事儿他不但知道,而且事先他与茶水章策划己久。

“他是跟你的,事先就一点儿什么都没瞧出来?”

“回皇爸爸话,如果有什么,儿臣也是最后一个知道。”光绪作出一脸苦笑。茶水章留在他身边是慈禧亲自定的,而且让李莲英找他谈过话,要他随时向这边报告光绪的情况。也就是说,茶水章实际上是慈禧派到他身边的探子,只不过茶水章眼看着宫中发生的大事,心里同情光绪,面子上哄着这边,心里却向着他罢了。

“这话怎么讲?”慈禧听出对方话中有话。

“一定要儿臣说明白吗?”光绪稳住神,反问对方。

“说,让我也明白明白。”

“章德顺原来是皇爸爸宫里的人,皇爸爸一定比儿臣更熟知其人。”

“可……可我也没想到,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儿。”慈禧被对方问住,顿了一下,自个给自个儿找了个台阶。

“自他来到儿臣身边,虽说有些耳背,做事也倒本分。要论其他就不敢恭维了,他仗着是宫中老人,不把规矩放在眼里,常常与其他宫中的太监私下来往,说些不该说的话……总之,儿臣看在皇爸爸的面子上,已经忍了多时了,就是这回他不走,儿臣也得求皇爸爸赶走他!”

光绪这一番话非但说得慈禧无话可说,而且将自己推得一干二净。其实,茶水章出逃恰恰是奉他之命。自那天晚上他在北三所见了珍妃的悲惨景况,想到自己空担着人君的虚名,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无法保护,内心有种切肤之痛。心想自己与其在流台坐以待毙,不如下决心一搏,否则早晚慈禧也要对他下手。为了能重新夺回权力,为了能解救珍妃,他当夜咬破手指,在白绢上写下诏书,让茶水章偷偷逃出宫外去找荣庆,然后去南方找湖广总督张之洞和两江总督刘坤一,让他们出面救驾。

对此,光绪经过非常认真的思虑。慈禧之所以没有立即废了他的皇位,并非她不想,而是对外顾虑洋人的反应,同时对各省拥兵自重的官员们态度摸不清。再加上她将权交给光绪,现在又勿匆收回,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才迟迟没有罢黜他。因此,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必须趁着自己现在仍然是名义上的皇帝,给这些人传下密令,像古时那样领兵勤王也好,清军侧也行,总之有了一个名目,这些人在下面登高一呼,其他各省有人响应,慈禧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而南方各省,特别张之洞,他对新政态度积极,曾几次上书表示对新政的支持。他在省内兴办实业,在汉阳办起了中国第一座兵工厂,所以光绪先想到的便是这位热衷于洋务的两湖总督。茶水章出走已经好几天了,由慈禧如此吃紧的态度来看,他肯定逃出了北京城。如无意外,他能找到荣庆,不出半个月,南方那边一定会有动静。想到这儿,光绪心里透出一丝侥幸。

荣庆与元六离开京城后,一直躲在保定东边白洋淀边的安州,在镖局里当镖客,替来往的运货商队当保镖……

荣庆站在白洋淀边,望着那白茫茫一片湖水,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养心殿的宫监首领太监茶水章。茶水章老家就在白洋淀,几辈子都在湖边打鱼为生。想到茶水章,立即想起光绪皇上。最近外面纷纷传言,京城里要换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便说不出地愤懑和担心。

他同情皇上,觉得他是害在袁世凯和瑞王这帮j臣手里。

要是袁世凯没有背叛,要是他出兵包围了颐和园,要是皇上成了这次的赢家,他荣庆可就升天了啊!皇上赐婚,娶回吟儿,这么好的事儿,眼看就成了,偏偏让那混账袁世凯一手毁了。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想起他和吟儿之间的遭遇,正如他过去经历的一样,每当他俩眼看就要在一起时,总有始料不及的突发事件,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的美梦。一次次都这样。他甚至觉得这就是他的命。所有的事,一跟吟儿沾上边,厄运立即来了。这事儿要搁其他人身上,也许会知难而退。他正好相反,每遇一次挫折,他便会以十倍的疯狂和决心重新开始。

眼下怎么办?

珍主子关起来了,吟儿呢?她多半回到储秀宫老佛爷身边,也可能在其他宫中当差,总之她仍然在宫中受苦受累。而他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不要说进宫看她,就连北京城也回不去了,想来想去,眼下唯一的办法是救出皇上。只要皇上当权,他和吟儿还有戏,否则他和吟儿永无出头之日。即使有一天她放出宫外,她也不可能嫁给朝廷要犯啊!要想救皇上,凭他一个皇家侍卫,连边都沾不上。为此他说动了元六,让元六抽空去了一趟北京,看看京城里有什么动静,再找一些支持过新政的官员们了解眼下的情况,然后再想办法。

元六到了北京,荣庆给他的名单上的人撤的撤抓的抓,连皇上的老师翁同和大学士也罢了官,放回原籍。最后元六好不容易找到荣庆舅老爷恩海。恩海一见到元六,立即要他转告荣庆,让他跑得越远越好,说皇太后已经下令在全国搜捕他,他还告诉元六,慈禧虽然重新上台训政,但没有废掉皇上的意思,诏书圣旨上仍然用的是光绪的玉玺。离开北京前,元六特意去看了英英。英英介绍他见了一位日本驻华公使馆的翻译,从那位翻译那儿,得知西方各国对慈禧准备废掉光绪的立场非常强硬,地方各省的总督巡抚对此态度也非常暧昧,估计慈禧一时半时不敢轻易废掉光绪皇上。

一天下午,荣庆正光着膀子在镖局的后院里练拳,元六突然将他拉到一边,说情况不妙,有人向官府打了小报告,说这儿来了两个操北京口音的陌生人,因此官府很快要派兵来这儿搜捕,他俩在这儿呆不住了。

这儿呆不住,再往哪儿去呢?荣庆一边问他这位把兄弟,一边心中暗暗叫苦,连自己都呆不住,还谈什么救皇上。元六笑笑,说你跟我来,荣庆无奈地跟着他一路向湖边走去,不知他要将自己往哪儿带。

“上哪儿?”荣庆问。

“到了那边自然会知道。反正我不会害你。”荣庆一脸的神秘。

元六领着荣庆来到湖边一栋孤零零的院墙边,轻轻拍着院门。不一会儿门开了,走出一位村姑打扮的年轻女子。

“来了。”年轻女子一边向元六点头,一边冲着荣庆笑,“相好的,不认识了。”

“英姑娘?”荣庆这才认出对方是英英。

“进来吧。”英英让他们进了院子,立即关上了大门。

荣庆心里疑惑,低声问元六究竟怎么回事?元六笑笑,还是那句话,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英英拍荣庆肩膀,说“跟我来。”

英英领着荣庆进了堂屋。元六没进屋,守在门外。英英和元六神色紧张,搞得挺神秘,显然有什么重要情况。一进门,他便忍不住问英英“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找我相好的呀!”英英开玩笑地说。

“不对,你准有事儿?”

“让你猜中了,有个大内高手儿想会会你!”英英边说边领着他走进里屋。

里面比堂屋要黑得多。他一走进,只见个老渔民站在那儿,显然对方早就在里面等他。对方摘下头上的方中,抢上一步,双手抱拳叫着“荣侍卫!”

“章公公?”荣庆立即认出茶水章,有说不出的激动。自朝廷发生变故,他沧惶出逃,失去了与皇上的联系之后,头一遭遇上皇上身边的茶水章,心中感慨万千。

“你可让我好找啊!”茶水章紧紧握住荣庆双手。原来英英是茶水章的外甥女,他是英英的亲舅舅。他当夜逃出宫外,第一个落脚点就在英英住处。没想他这个无头苍蝇,一头撞对了地方,刚巧元六来过英英这儿,留了他在保定这边的地址。巧的是茶水章从小就生在安州乡下,这栋平房就是老家的房子,现在由他表妹,也就是英英的表姨独自住在这儿。所以茶水章认为这是天意,皇上要找的人送到他家门口了。于是他扎了头巾,化装成老妇人,随着英英混出北京城,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这儿。

“什么事?是不是皇上……”荣庆心里慌作一团,会不会皇上遇害了?他咬住牙关,没敢往下说出自己的猜疑,但心里却打起鼓来。

“荣庆接旨!”茶水章突然整整衣领和袖口,神色显得十分庄重。荣庆一时愣住,没有回过神。直到茶水章从怀中取出一张白绢,递给荣庆,他才回过神,慌忙跪下双手接过白绢。绢上写着“荣庆救朕”四个暗红色的字,一看就知道是血写的。茶水章沉痛地告诉荣庆,这上面的字是万岁爷自己咬了手指,蘸着自个的鲜血手写的。接着便说起京城里的情况,到处传说过了腊月三十,吃了过年饺子,就要换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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