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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缘一回头,远远见到文渊魂不守舍,叫道“文公子!”文渊被她一叫,回过神来,忙道“是,我在这儿,怎么了?”紫缘微笑道 “公子,你赏景太入神了些吧?这些荷花很漂亮罢?”文渊顺口道“是啊,不过荷花美则美矣,若与姑娘相比,不免……”忽然惊觉溜了口 ,连忙收声,抓了抓头,稍稍偏了过身去。

紫缘心思敏捷,一听便知,不由得双颊绯红,走了过来,低声道“那……文公子,我们再去别处瞧瞧。”文渊道“好。”

两人走出院外,四目交接,不禁都有些动情。紫缘心中怦然,拉拉衣摆,朱唇轻启,想说些什么,却又不出一语,脸上一红,侧身缓步而 行。文渊一阵恍惚,静静跟着。

走到西泠桥畔,夜色中见得一座香冢,石碑上题“钱塘苏小小之墓”。

苏小小是南齐时奇女子,身在秦楼楚馆而不染风月,蕙质兰心,才貌双全。

紫缘怔怔地瞧着墓地,并不言语。

文渊看着紫缘的纤弱的背影,不敢惊扰,忽听紫缘轻声吟道“妾乘油壁车,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这首诗吟来语音极低极微,并非要给文渊听,只是紫缘不自觉的吟诵。

文渊却听得分明,这诗是苏小小对情郎阮郁的传情之诗。苏小小乘着油壁香车游赏湖光山色,遇得骑着青骢马而来的阮郁,两人一见钟情 ,只惜终是因变而分离。

文渊突感心悸,暗道“苏小小风华绝代,芳名虽然流传后世,但情缘未能终身,终究算不得过得快乐。古人难见,但紫缘姑娘论才貌、论名声,当是不在其下。她吟这首诗,莫非心中也动了情意么?若然如此,这却不能像苏小小和阮郁的结果才是。”转头看向桥边青松,又想 “只不知紫缘姑娘意属何人?”想到此处,心中一动“赵平波是不可能,那位秦知县也不像,难道……难道……我……”

紫缘心里也是潮思起伏,转身凝望文渊双眼,隐隐流露出思慕之色。文渊心神一震,心道“这眼神与小茵、师妹可有多像!”双手按上 紫缘肩头,说道“紫缘姑娘,我会救你!”

紫缘轻呼一声,脸蛋染了通红,低声道“那……那不成的。靖威王世子要带走我了。”文渊一惊,道“你已经知道了?”紫缘道“ 啊,你也晓得?”

文渊点了点头,说道“紫缘姑娘,你请放心,绝不会让他得逞。”紫缘叹息一声,道“他是世子,你……你别跟他作对,太危险了。 ”文渊一笑,道“世子又如何?姑娘别担心。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还有身具大本事的人帮忙,定要保得姑娘周全。”

紫缘见文渊眼神坚定,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惊喜,静了好一阵,忽然低声道“文公子高义,小女子永生不忘。”说着竟盈盈下拜。文渊大惊,连忙扶住,道“姑娘不需如此,此为在下当为之事。”紫缘抬起头来,眼中泪光莹然,却是一片喜慰神色,螓首轻轻靠在文渊肩头。 文渊微一侧头,与紫缘两面相对,只觉她吐气胜如兰馨,容颜清丽于芙蓉,不禁心神荡漾。两人四唇相就,便要吻上。

忽然紫缘身子一颤,偏过头去,眼睛霎了霎,面带歉意,轻声道“文公子,我们……我们该到别处去了。”文渊怔了一怔,微笑道“ 正是。”

他心中极是尊重紫缘,紫缘既然如此举动,他自也释然,并不为怪,只是忽觉有些怅惘。

两人游走湖边,直至天色将明,文渊才送紫缘回水燕楼。一路上紫缘并不太说话,两人虽然言语不多,心意却似能相通,每每相视微笑, 便传尽心思一般。

走进杭州城街市时,晨曦已现。

紫缘轻声道“水燕楼不远啦,我可以自己回去了。”文渊微笑道“只差一个转角,在下送到底罢。”说着已转了街角。紫缘笑道“ 好了,到这里就是,别让朱妈妈发现你……”忽见水燕楼前集结了数十人,再看真些,竟是赵平波等人。

文渊心道“来得好快,第三天才刚天亮哪!”扫视一遍,只见随行之人除了邵飞、柯延泰之外,又有一名铁面男子,想是华瑄、小慕容遇到的颜铁。另有一名中年道人,三络长须,面目堂堂,眼中不露光华,显然功力非同一般。其余诸人看来均是寻常侍卫。

朱婆子也站在门外,见到紫缘,急忙冲上前来,叫道“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可回来啦!小王爷可等得久了,就等着带你走……”紫缘 蛾眉微蹙,和文渊走上前去。

赵平波见文渊竟和紫缘在一起,不禁心中有气,大声道“姓文的,这里没你的事,给我滚一边去!”文渊笑道“阁下居然也查到在下 姓名,我倒不知。

不过小王爷未免出言无礼,不是名门子弟该有之态。“

赵平波傲然道“对你这贱民又要用什么礼数了?紫缘姑娘,你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这就上路罢。”紫缘淡淡地道“小女子几时 收拾行李了?想是朱妈妈代劳了。不过小女子无意相随世子左右,您请便罢,勿要自低身价,与我一介微贱相处。”

赵平波笑道“姑娘何出此言?是了,你念着这贱民的好处是不是?”

紫缘道“文公子知书达礼,温文儒雅,虽是布衣,却也胜过许多豪门子弟。”

这话分明针对赵平波而来,赵平波闻言,不禁大怒,再一看文渊,立时动了杀意,道“好!小子,我就试试你的身手,瞧你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说着拔出腰间佩剑,但见一道刺目白光闪过,光芒随即收敛,赵平波手中已多了一柄三尺长剑,剑锋隐隐蕴藏华光。

文渊微微一笑,道“阁下这柄剑可不同凡品,看来是极锋锐的利器。”赵平波面有得色,道“不错!这柄宝剑称做骊龙剑,以你那种 寻常刀剑,根本不足以匹敌。”文渊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别打了,免得输的人难看。”

赵平波冷笑道“好哇,你怕了是不是?”文渊道“要输的并非在下,又何惧之有?”赵平波脸色大变,喝道“你说我会输?”文渊 缓步站到紫缘身前,不急不徐地道“倘若小王爷能练到不需倚靠宝剑的地步,在下或许就要输了。”

那中年道人一听此言,嘴角忽地扬了一扬。赵平波一抖骊龙剑,怒道“小子还要猖狂,且瞧瞧本世子的手段!”剑光一转,刷刷刷连刺 三剑。文渊看得清楚,飘身避过,身子一转,腰间长剑出鞘,笑道“在下前些日子才断了把剑,这柄长剑才从打铁铺买来未久,看来要请小 王爷为它开张大吉了。”

十景缎(二十六)

但见赵平波手上一条银芒盘旋飞舞,寒光四溢,骊龙剑着着进逼。文渊摆定指南剑架势,脚步进退有序,在赵平波的重重剑光中穿梭自如,暗自察看他手下招数,心道“这路剑法结构严谨,刚柔并济,当是一门绝艺。不过他内劲平平,威力也就有限,比起他那使剑部属还差了 一筹,不足为惧。”

既已看出赵平波实力不如自己,文渊立即寻隙反击,长剑刺出,看似平淡无奇,然则剑上却附着他修习十载的“九转玄功”真力。赵平波 但觉一道劲风如刃割体,剑锋未及,已压迫得喉咙剧痛,惊愕之下,急举骊龙剑格挡。文渊看得奇准,这一剑正刺中骊龙剑剑脊,内力就在这 相接一点源源倾注而入。

赵平波原以为挡架得宜,不料剑上一道巨力撞来,冲得他气血翻腾,叫道“唉唷!”虎口震裂,骊龙剑把持不稳。文渊内力一吐,剑尖 斜偏,骊龙剑被顺势一引,斜飞出去。赵平波身子一晃,竟也被牵引得身形不定,一个踉跄,跟着斜斜跌出一步,眼看就要摔倒。

忽见一个身影疾飞而出,扶住赵平波身子,一手握住半空中的骊龙剑,发出铿啷啷的金铁之声,来人脸戴铁面具,正是颜铁。赵平波勉力 站定,脸色苍白,一时连哼也哼不出来。

文渊一摆长剑,道“这位想必是颜先生?”颜铁道“正是,我来领教几招。”说着让一旁侍卫照顾赵平波,把骊龙剑收还鞘中,足膝 不弯,身体陡然向前一斜,急滑向前,竟如脚底打了油似的,极端诡异。

文渊知道他周身铁具护体,却不料行动仍如此迅捷,心中大奇,绝不轻忽,剑凝真气,平平前指,对正颜铁来势。颜铁原是不怕兵刃,但 文渊摆出这架势,却是以逸待劳,情知剑上必附深厚功力,若不能撞断长剑,必被他内力所伤,当下猛一翻身,已至文渊上空,却是头下脚上 ,脑袋直撞文渊天灵盖。

文渊变招快绝,身不动,头不摆,右臂直举朝天,剑身人身成一线,正迎上颜铁顶门,一剑刺中“百会穴”。猛听“当”一声大响,颜铁 又翻了开去,脚下些微不稳,但旋即定步。

这一剑上真力极强,又是正中百会穴,不料颜铁的铁具于周身要害穴位皆有精奇设计,内层略凹,不贴身子,又以棉絮等柔物吸卸力道, 加上他护身真气奇诡,文渊的内力未能直接予其重创,颜铁仍不倒下。

文渊正觉惊异,颜铁又即扑上,“呜哇哇”一声怪吼,双腿齐踢,两臂左右袭来,身形悬空,攻势却是凌厉凶狠,极其古怪。文渊打点精 神,一声清啸,剑势突刺,剑尖点中颜铁“华盖穴”,便如黏住一般,竟不收回,内劲连连冲出。

这么一来,护身铁甲也难以卸其真力,颜铁身子一震,仰天倒下,忽又顺势一个后翻,站定在地,看来仍无大碍。

同一时间,文渊右袖也被颜铁掌力扫过,划出出五条破缝。原来颜铁手指指侧暗藏薄刃,可以转向掌心,藉以伤敌,他掌上本有护具,不 会受伤。

紫缘惊叫道“文公子,你的手……”文渊卷起袖子,见伤口不深,也无异常,心知无毒,便即安心,抬头向紫缘笑道“小伤,不碍事 。”

这一番打斗起来,城中不少人都来探看,待得知道是和紫缘有关,围观的人更是如潮涌来。赵平波脸上不动声色,只冷笑道“小子,你 本事固然不差,但想留下紫缘姑娘,那是休想。你武功再高,也高不过这位陆道长。再说,我可花了十万两银子来买紫缘姑娘,你出得起吗? ”

那中年道人正是陆道人,他和向扬会面后,又奉了赵王爷旨命,来杭州催赵平波上京。他连日赶至,前日才到,这天只等赵平波接了紫缘 ,便要护送他到京城。见了文渊招式,分明是“指南剑”招数,他却是认得的,当下上前道“好小子,你是韩虚清门下,还是华玄清的弟子 ?”文渊道“在下师承华玄清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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