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奸臣谈恋爱第8部分阅读(1/2)
,老档手绕回柜台,提笔沾墨记账本。
唐糖只得屏息将自己缩在柜案底下,拼命藏严实了,既怕老头发现自己,又不知什么时候才得脱身,忍得很是焦心。
幸好前头又有客来。
唐糖不想耽误工夫,趁老头儿再去见客的当口,重新抽出了存放本年账册的那一屉。然而她可以找见注明“五月”、“三月”、“二月”、“一月”的册子,却独独不见四月的那一册。
这位来人原来是老头儿的熟人,因为聊斗鸡聊得正起劲,高谈阔论,一惊一乍的,结果吓了唐糖一跳,差点碰掉了柜台上的那本翻开的账册,幸亏册子未曾落地,教她一手接住了。
唐糖正想悄悄将那册东西送回柜案,目光却猛地停住,手中册子的侧脊上,不正标着“四月”的字样?
她随便先翻开了一页,打算细细找,不想凝目去看,映入眼帘竟正是“陶唐”二字。
唐糖心都快跃出来,心急去读这一票买卖,可惜当铺的行话她半懂不懂,然而一径读到尾端——八月十四日销。
账簿上自然没有交接的手续,这是什么意思?东西被人取走了?八月十四……
不正是今天!
她急得手上一抖,那个销字的一个点,被她抹出了一团墨迹。
方才那个驼背波斯客,取走的难道是……
唐糖心急如焚,苦等那个聊斗鸡的熟客离去,老头儿再一次出门相送,她才逮机会离了这间当铺。
此时夜色初降,茫茫鹿洲,教她再往何处去寻那个波斯客!
唐糖又胡跑了一阵,想着索性跟了人潮跑去那佛陀坛的斗鸡场试试运气。
不想她不曾找见什么波斯人,老远却见斗鸡场前排的位子,裘宝旸俨然大喇喇坐在那里,身边分别倚着那位妖娆朱掌柜,宝二爷对着场中指指点点,时而朗声高侃,时而与朱掌柜低声调笑。
让你原地等着,被人调虎离山了,你还在这厢傻乐!
唐糖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将裘宝旸一揪……
那人与那女子皆回了头,女的不是朱掌柜,男的亦不是裘宝旸,那张陌生的脸被她揪得一脸错愕“小兄台何事?”
“对……对不起,我认错了人。”唐糖一脸的汗,疾奔而走。
背影服饰皆如出一辙……此地怎么会有一个同裘宝旸如此相像的人!
再众里寻人,唐糖愈发地迷糊,裘宝旸昨夜出门逛花街,这是选的什么混账衣裳?
人潮拥挤,却见东边一个宝二爷,西边一个宝二爷,糖糖撞来撞去,倒见着四五个同裘宝旸身量穿着大同小异的男子,却一个都不是裘宝旸。
真是见鬼了!
夜色转浓,五两金与那八字眉都已上了场,锣鼓喧天里,台下一片哄闹叫好之声。
唐糖再回方才与裘宝旸分手之处,根本不见宝二爷的踪影。
而四周漆黑再无一人,唐糖摇一摇那扇门,赌坊之门牢牢紧闭。她犹豫半刻,猛一抬头,却见那房子后头瞬时晃过了一道灰影。
她恰好扫见那一坨高耸的脊背。
灰衣驼背的身手竟很轻快,唐糖赶紧飞身跟上,那人脚下如风,疾奔了一阵,终于在远离佛陀巷的一个转角拐了弯。
唐糖总算眼明身快,抢进巷子,那窄巷不长不短,却是空无一人。
锣鼓声早变得遥不可及,巷子里连丝风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头上一轮孤月高悬。
唐糖身贴光秃秃的巷壁踽步而探,凝神听巷尾那端有无脚步声。
她经过巷旁一扇紧闭的黑木门,此地户户的门都是一个样子,唐糖正犹豫着当不当推进去看看,木门忽而吱呀开了,探出一只手来!
唐糖惊望那一抹惨灰色的衣袖,欲喊早已不及。
那手将她一把捞入黑漆漆的门内……一时间她口鼻皆被牢牢掩住,侧脸生生撞上去,耳朵恰贴着那人胸膛。
怦怦……如擂。
第24章 黑暗记
悬到了嗓子眼的心,竟是慢慢落定下来。
可唐糖仍是欲喊不得,欲挣无力,只有手上狠狠捶,呜咽般发出声音“装神弄鬼,如何总是你!”
她被这人掣肘,力道分明用不出来,此人却低低闷哼了一声,仿若吃痛“……你知道?”
他这才略松了手。
唐糖恨得咬牙“大人当真无处不在……亏我还很自以为是,只道这回,得脱大人魔掌了呢。”
“哼,若无在下的魔掌,唐小姐以为与你那位裘上官,今夜上得了回遂州的船?”
“不要危言耸听!你是从遂州到此,跟在我们后头?还是专派了条尾巴一直在我身后?”
“我还没有这个闲工夫。”
“从前看《异闻录》,听说异世有一种物件,将其隐藏在极细微的地方,可在远方获知那人的行踪。大人难道在我靴子里装了此物?”唐糖边问,脚下却悄悄后退,预备开溜。
“哼,闻所未闻,纪某可没有唐小姐这般见多识广。”纪理身法稍变,与唐糖交换了个位置,那出门之路便被他封死。
他将她往回一捞,压低了声,厉色道“别出去。”
这间屋子黑咕隆咚,唐糖看不清他的连,却想起些什么,机敏地探手往他背后一抓……背后硬硬一坨,这人果是背着一个罗锅,那波斯驼背竟真是他扮的!
可那模样声音……
唐糖暗暗惊服,纵是现在,她仍无法将这二人联系到一处。
“怪不得指点起我来,如此的倾囊相授,原来大人装神弄鬼的本领,早已出神入化了。呵呵,以后好不好多教我一点?”
纪理没有好气“唐小姐能保住性命,再来想这些事情不迟。”
她猛想起当铺那一笔帐“那大人就快快将纪陶的东西给我!”
“哼。”纪理笑声很冷,就像是在嫌弃唐糖的笑话不够好笑。
“知道你不会给。被你得了去……我可以愿赌服输,但拜托大人别告诉我说,你有法子得到此物,是因为你们兄弟情深,骗鬼么!你握着他用命保下的东西,满足一己之私欲,良心何安?”
黑暗里又是一声冷笑“唐小姐即便想得,敢问手中可有那赎当的密符?”
唐糖有些心虚“密府必是纪陶当初亲自画下,留在当铺的……他会画什么,我自然知道,左不过那几样!只需想一想,总能想出来。”
“你很了解他?”
唐糖不想说话。
如若那件东西存于当铺之后,纪陶即遭横祸……然而这件东西能够保存至今,那就表明,除纪陶之外,当是无人清楚此物下落。
她忽地激动起来“大人当日是不是只身往狱中见过纪陶……”
她话音未落,却被重新掩住了口。
“唔……您不要这样,纪陶可曾留下什么话?”
纪理不放手“嘘。”
外头传来脚步声,有人由远及近,一路说着话“小子跑得太快。不过他背后挨了我一镖,见了血,伤口绝不会浅。”
另一人道“他既躲去了佛陀坛,不如这会儿去人群中拿住他。”
“人多眼杂,谁知道这里还有别的什么人?而且东西若是不在他手里,拿人也是白拿。主上要我们在鹿洲守这么多月,等的正是他今夜得手之物。哼,而今果真等来了人……我们大海苦苦捞针,他们倒是藏得严实!我们去码头等,若真教他跑脱,明日到遂州,也还来得及。”
“这家伙知道预先布下疑阵,狡猾至此……明日难道不会使计不认?”
“他背上重伤,如何不认?我自有办法。你道哪家的公子哥儿都同那纪三一般难搞?威逼利诱,明天保管他什么都交出来……”
“……这倒是。”
二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纪理的手才又松开了些。
唐糖惊愕地望着纪理“他们是谁!受伤的又是谁?”
纪理幽幽问“你说呢?”
她一时失控,意欲破门而出,却被纪理一臂死死揽住了腰肢。
唐糖泪水夺眶“二哥哥,他们就是害纪陶的人啊!”
“世上送死的法子不计其数,唐小姐确定要选这一种蠢到无可救药的?”
唐糖茫茫然被他拥在黑暗里,泪水滴落地面的声响,竟然清晰可闻。
纪理放开她,唐糖感受到那一只手又缓缓伸过来,分明已然近了自己的脸,却终于收了回去。
“跟我过来。”纪理交与她一只袖管,自顾自转身,往里屋走去。
唐糖认命般,由他领着走入更深的黑暗“宝二爷,我听来像是宝二爷背上受了伤……他们说他躲去了人群?他究竟在何处?”
“哼,看来唐小姐对他很是着紧?”
唐糖抹一把泪“这时候风言风语您还是不是人?”
纪理不语,却将唐糖抹泪的手一把攥紧,唐糖暗暗觉得他牵她于黑暗中绕了无数道弯,这才终于停下。
唐糖有些不齿“大人以为带我摸了黑胡乱走,我便记不清路了?大人忘记了我的长处。”
纪理压根没有理会,却引了她的小手去摸身前那面墙。
现在唐糖感受到了,那个地方,有一枚锁眼。
“唐小姐的长处,纪某岂敢相忘。”纪理忽然撒开手,拣了身边空地,席地坐下。
一副吃现成的口气,显是在等唐糖开锁。
唐糖大为不解“你坐下去作甚,你……不嫌脏的么!”
“……没时间去找朱掌柜取暗道钥匙了,唐小姐若想赶着去码头寻你的裘上官,就要抓紧。”
唐糖闻言不敢懈怠,取下细发钗来探了探那个锁眼,又侧耳听了听“这是个迷宫锁。”
“很难开?”
“是个小迷宫,可以开,能点灯么?”
纪理转头望了眼四周,高处有气窗“最好不要。”
“那……容我先寻到这锁的出口,当就在不远处。”
说完唐糖便往那壁上缓缓触探,很快停了下来,以钗凿开墙上掩人耳目用的纸、泥以及一片铁块“幸好埋得不深,就是这里了。”
她拔下发后暗藏的另一根铁钗,那钗竟是软的,在她手中折成一个挺大的弯,被唐糖小心探入那个出口。
“大人,这个要劳烦您用嘴,勉力去吸,记得要用很大的力气。我在另一头,尽可能推了珠子往您这边走。”
纪理不动“……”
“您不要嫌脏,这个节骨眼上什么都是万不得已。我来吸也可以,但是里头那颗小珠子您能替我引过来么?”
纪理只好起来,又微微蹲身,依了唐糖的嘱咐去做。她这根钗原来是空心的!
唐糖拆下绑在发髻里的那根长细铁丝,将耳朵紧贴于墙面,将那铁丝一点一点往里头送,过会儿取出折一道奇怪的弯,继而再送进去,便能再送得深些了。
“大人使点力气,快了。”
唐糖又取出铁丝弯了一道,再一次送入“大人卖点力气行不行?你难道是怕弄坏人家朱掌柜的东西?这锁横竖是不可能留全尸了的,您若想保全它……也行,那今夜我们就出不去。”
纪理默然照做,然而唐糖直摇头“您这是没有吃饭么?”
纪理忽地猛呛了一阵,嗽了好几下。唐糖听见铁钗和小铁珠子相继“叮当”落地的声音,仔细摸地捡着,终于笑了。
唐糖在暗中重新收拾齐整头发,听纪理又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便想替他拍一拍背。
“真是委屈大人。”
一摸却是那个驼背,她竟有些想笑。
为了憋笑,唐糖只得装作浑不在意,伸手替他抚了抚胸口“好些了么?”
夜大约是深了,高处的气窗映进少许的清辉。
纪理沉默不语,唐糖悄眼看他,仍是看不清楚脸,却隐隐可以望进那双墨潭。
唐糖别开眼睛“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我可没有工夫替朱掌柜修锁哦……大人愣着作甚,还不快开了门走。”
暗道逼仄且漫长,纪理走在前头,唐糖小心跟在后头。
两人都只顾沉默行走,未曾再作一句交谈。
去往遂州的快船停在一个极隐秘的码头,发船之后,唐糖发现船舱里躺着一个人,她揭开船舱的帘子,借着月光望了眼。
裘宝旸已然换了衣裳,睡得正安详,一副怎么都吵不醒的样子。
唐糖想要替他翻一翻身“我看一看他的伤。”
却被纪理一把挡了“他没有伤。不用吵他,他睡着了才不聒噪。”
“没有伤?那方才……”
纪理放下帘子,船舱里又是一片漆黑,唐糖听见他坐下来,声音略低“劳驾唐小姐帮纪某一个忙。”
“什么?”
“替我卸下背上的东西。”
唐糖想,这人倒也是真会使唤人,不过他大约也是累了。
此前这番险情她虽说还未全然弄明白,却知今夜若无纪二,他们多半不能全身而退。这便委曲求全,依他一回。
不想她刚替他解下那件灰衣,又将藏在其间的那坨罗锅取下,正欲怨纪二穿得太多,将手一触,却触着他肩背之上,那一大片温湿之地。
唐糖疑惑那奇怪的触感,遂俯身嗅了嗅,一时大惊“是血!”
第25章 夜舟行
纪理低喝“何须一惊一乍。”
不知从何变出一把匕首,一小个瓷罐,交与唐糖。
唐糖未接,依旧怔在原地“受伤的如何是你?他们方才口中说的那人,分明不是裘宝旸?”
纪理不耐催促“劳烦替我将右肩布料割下,方便上药。”
唐糖接下两件东西,闻一闻瓷瓶,知道那是白药。
她照他的话,提了匕首小心去切,因为略有些失神,却是嘶啦一声,一个不慎切过了,衣料撕开了一大片口子“……对不起。”
纪理声音虽则虚弱,嘲讽之心不减分毫“不必,这又不是我的衣裳。”
唐糖骤然明白“大人与宝二爷换了衣裳,扮作他的样子,引得他们袭击……为什么?”
“这样岂不皆大欢喜?唐小姐方才听闻你的裘上官负伤,不是心急如焚?”
唐糖恼了“你这个人……怎的不知好歹?”
“哼,我是不知好歹。”
唐糖无言以对,为了给他上药,欲揭帘子借一束月光,被他一把拦了“不要。”
“不然掌个灯?”
“夜河上未必没有人,我特意雇了位能摸黑夜行的老船家。”
“大人是忒谨慎了些……就这么摸黑上药,弄痛我可不管。”
“无妨。唐小姐能凭良心就好。”
唐糖气极,心知是怎么都拗不过这个混账了。
然而人家帮了他们那么大的忙,她说归说,又不好真的痛下黑手,更不……忍心胡来。只得耐了性子,极小心地用指尖轻探他伤处“可是这里?”
估计是被她触痛,纪理分明忍得辛苦,终究是道了声“是。”
“那人说是用的镖?”
“拔了。”
“镖何在?”
“河里。”
此事非同小可,此人却偏是惜字如金,唐糖有些火“不知有毒没有您就扔了?”
“无毒。”
唐糖指尖微颤了颤“但伤口仿佛极深,大人可否容我掌灯……就一眼?”
“不行。”
唐糖气得说不出话,找来水葫芦,抽出丝绢来沾了水,单凭着感觉,为他细细清洗。
她本不欲理他,然而大约是因为真的弄痛了他,他的身子分明微震了一下,唐糖只得咬唇嘱咐“大人再稍稍忍一忍。”
纪理一言不发。
唐糖总有些奇“方才大人引我过去的时候,那般好身法,竟躲不过那人一支镖?”
“不由得他留个记号,他明日用什么找你家大人要账?”
唐糖恍然悟了,对方只当是伤了裘宝旸,明日必去寻宝二爷的晦气。然而因为宝二爷根本无伤,那人必定吃瘪……
明日才是真正看好戏的时候,对方究竟什么来路,明日就会有个头绪了。
“大人高明!”
“哼。”
“只是您也太过生猛,就这么生生挨了一镖……”
“还不是因为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您还没告诉我,您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踪?”
“哼,你说呢?”
唐糖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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