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1)

我的孩子在我心脏的下方动弹着。他在搏动。我已经习惯他了。注意要考虑到纸尿布,橡皮奶嘴,英国婴儿粉,最后,还有童车!!!前几天我在特维尔林yin道看到了一辆牛仔布做的童车。我就想要那种!总有一天他会叫你们全都趴下的。完全没有时间写作了。我在织一床小毯子。

世界也并非很小,不像他们描绘的那样。有的时候,你伸个懒腰,展展胳膊,——就又可以生活下去了。但是当时,在那次会议过后,我所有的一切都垮了下来。甚至连丽杜拉也害怕了。顺便问一句,开会的时候她在什么地方呢?丽杜拉说,她由于我遇到了麻烦,她被叫到维克多·哈里托内奇那里,他吓唬了她一通。来了一只长角的山羊……呜—呜—呜!丽杜拉躲进角落,哭喊起来。波里娜也开始咬她了,可是丽杜拉对我说,她很快就要出嫁了,她也不想工作了,因为工作对女人是有害的。

丽杜拉是不会消停的。她舔干净她那些耻辱的伤口,又准备掠夺一位名叫哈姆雷特的亚美尼亚人了。这叫人感到伤心,因为,如果他们全都管自己叫哈姆雷特,那么,哪里还有真正的哈姆雷特呢?丽杜拉是要对他进行掠夺的,这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情,她也已经开始掠夺他了,我见到一枚镶着红宝石的戒指,她自吹说,哈姆雷特甚至不反对我怀孕(丽杜拉被好奇心给灼伤了),也就是说,他反正都无所谓。

狡猾的爷爷在夜里想出一个救命的方案。他住进了医院。这样一来,我也就不失时机地打起电话来,因为,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在回避两个人的会面(你是一个最坏的狗杂种,维坚卡“维克多”的昵称。需要吃奶的时候你就叫我去,而在需要倾心交谈的时候,一生也就这一次,——你却吓得屁滚尿流!),于是,我就打起了电话,可他们却都不做声,静静地坐在那里,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我所有的一切都垮了下来,甚至连肖赫拉特也是那样,我和他曾经乘坐雅克—40型飞机跑遍了穆斯林的清真寺,那种小飞机很漂亮,事情的开端是这样的,在索契,肖赫拉特就住在我隔壁的房间里,当时我们在那里巡回演出,丽杜拉也去了,我跑到宽敞的阳台上去做操,肖赫拉特在他的豪华套间里看到了我,于是便想往我的房间里钻,与我相识使他幸福无比,中亚佬归中亚佬,可他什么事情却都能办到,他花钱像流水,常把白兰地往桌上一摆,那些香瓜也很甜,因为他是一个大财主,也是个急性子,而我们那些男子汉们又有些什么呢?

我当时就想过他们那些人为什么都像是被施了什么魔法似的呢?他们为什么走起路来都垂头丧气的,像是心怀鬼胎,尽管他们怀有道德上的优越感?是谁给他们施了魔法呢?!维罗尼卡说你就从来没有梦见过欺负人的人吗?而我说道我的亲爱的!我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这样的人,于是她就说那么好,你就得听我的,而肖赫拉特在用一种彼岸的声音回答我,他说道,挑个好时间再叙吧,他听到风声了,这个大耳朵、厚嘴唇、大鼻子、大眼睛的家伙,这个浑身是毛的家伙,甚至连后背上都长满了毛,我不喜欢这样,但有的时候也是迫不得已这头野猪,然后,我就给加夫列耶夫打电话,他说,等他出差回来之后,一定给我回电话,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出差回来,他多么喜欢狗一样恭顺的姿势啊!

我开始将他们全都从梳妆镜中拽了出来,他们倒映在镜子里,就像是置身于泛光灯下,一个一个地,或是拥挤在一起,各种各样的人,一张张做了记号的牌,一副由杰克、爱司和老k构成的纸牌,但是,他们都畏缩起来,认为我是在吓唬他们,我向他们征求意见,仅此而已,我也不想去惊动我的木匠老爸,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带着他那张汗流满面的脸,什么话也没说,他对丽杜拉说你别和她交朋友!但是,和丽杜拉睡觉的事情,他却没做,要不,就是他俩突然一块撒了谎,我不知道,丽杜拉你是弄不懂的,她很狡猾,但是不管怎样,她当时毕竟没有完全抛开我,她常常在晚上来看我,甚至还流过眼泪,但是面对“怎么办?”的问题,她却只能摊开那双年轻的手。如果听她的,我就必须回到故乡的村子里去,住在那里,就像是一位第一夫人,也就是说,显示出八月的优雅来,我是碗蜜糖水,是啊,一碗真正的蜜糖水,但是身子,当然已经有些疲态了,虽说我仍像从前一样,拒绝乳罩的多余分量,我仇恨那种非戴不可的乳罩!然而,我不得不戴上它。就像是牲畜戴的笼口。我是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如果你们不喜欢我的想法,那么,也请别以为我会屈从于你们的威胁。我要给你们生出这样一个孩子来,我要孵出那样一枚蛋来,——会磕掉你们的牙!……

噢,他在动弹!……动吧!动吧!

(我织着小毯子。)

第二天,爷爷出门到了楼前的小花园,我从二楼的窗帘后面看到,他在和邻居的几个老家伙交谈,并为他的发现而惊叹不已真是奇怪,时代的变化多么大呀!——看着那几个玩多米诺牌的人,他说道。——真是奇怪!——于是,他像一位爱国者一样伤心起来,感到不安如果情况继续照这样发展下去,在下一次巨变的时候,我们说不定会输的!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感到非常不安,困惑不解地围着那些玩多米诺牌的人打转,午饭之后,他说心脏不好,叫来了救护车,他把一件睡衣、一双穿歪了鞋帮子的拖鞋、一把剃须刀、一包他爱吃的“节日牌”饼干和那句“线路通了!”的老式用语全都装进袋子,当门口闪现出几个身穿白大褂的身影时,他的脸消瘦了下去,并呼哧呼哧地喘起气来,他的表演有些过火,在救护车急促的喇叭声的伴奏下,他们像抢救猝死病人那样把他抬走了,他最后甚至来不及给我使个眼色,于是,我一个人留了下来,单独和梳妆镜待在一起,电话一声不响,像是由于欠费被掐了线,只有丽杜拉不时前来探望,但是,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来一番温存,这样的念头我根本就没有过,她的话我也懒得去听,她说,由于我这件事情,维克多·哈里托内奇可能要平步青云了,因为他那里万事如意,他为此还会获得奖赏,而波里娜生出了暗算哈里托内奇的念头,她想占据他的位子,以便以一位女经理的身份去和那些年轻的裁缝作斗争,但她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维克多·哈里托内奇稍稍治了她一下,于是,丽杜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波里娜就肚皮贴地地趴在了他的面前,而这一切我都完全无所谓,我甚至不愿去回想他们那个讨厌的小铺子,虽说他们什么话也没对我说,甚至连一个开除我的小字条也没寄来。

他们开除了我,事情的结局就是这样的,而我坐在这里想着,往后该怎么办,电话一声不响,在最近发生的这些事件之后,当我想稍稍放松一下的时候,肖赫拉特却借口要找一段更好的时间,卡洛斯被枪杀在刑讯室里,而达托——至于达托,他八个月出差在外,等他回来还要忙,还要练琴,他连一个温柔的字眼也说不出口,这就是我潜在的丈夫!我感到很高兴,因为我没有嫁给这个不可靠的男人,因为你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不在身边,爷爷被抬走之后,我决定去向克休莎诉诉苦,描述一下我这种悲惨的境地,于是,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在信中描述了一切,说我非常遗憾,因为她不在国内,我还没等到她的回信,这个忠诚的女友就从枫丹白露车站的公用电话亭里打来了国际长途,在枫丹白露,有一片梨园,有拿破仑,她在电话里要我挺住,因为她很快就回来,她爱我,她还要我不要伤心,似乎这是可以做到的,我一看她真的回来了,心中装着不满,不满国外的生活,不满国外的俄国人,她和他们吵过架,她和她那位西班牙人,一个会计,也吵过架,虽说她对那位西班牙人的态度总体而言是不错的,甚至胜过对其他人,她对一切都感到不满,但是,她打断了自己的话头,不谈这个了,我们来谈谈你的问题吧,于是,我就开始对她解释道,爷爷谈到了那摊神奇的血,可我的床上从来没有过那摊血,她一直听着我的话,带着一位温情女友的高度关注,让我那颗遭受过凌辱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一边喝着马爹利,一边向她哭诉一切,而她安慰着我,于是,我俩再次回忆起了科克捷别利,回忆起了那些奢华的夜晚和明朗的白天,我俩叹息不已,就像两个脱了发的更年期妇女,但是突然,她用她那双聪明的眼睛看了我一眼,走在大街上,你是很难遇见那样一双眼睛的,她看了我一下(当我写到这里,广播里传出了格什温的《蓝色狂想曲》格什温(1898—1937),美国作曲家,《蓝色狂想曲》(又译《勃鲁斯狂想曲》)是他的一部钢琴协奏曲。),那样关注,那样开心,于是我明白了她又想出了什么新主意,她的确想出来了,只是她还不知道我是否同意,因为,我当然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可是毕竟,我还是能够作出某种牺牲,于是我说我完全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可是我不想回到家乡的黑洞里去,原因就是,在那里的黑棚子里有股酸白菜味,她感到很高兴让我们一起吊死吧,你在你家乡的那个小城,我在你不知道的那个法国铁路小站枫丹白露,因为,法国人是傲慢的,是臭狗屎,他们认为,没有什么人能比他们更好,但是毫无疑问,比他们更好的人是有的,比如说西班牙人,虽说我和我那位会计师吵过一架,就在我俩一起去格林纳达旅行前的三个小时里,她倒是哪儿都来得及去!但是问题不在这里小太阳,我俩来上吊自杀吧,我已经很难忍受我那位牙科医生热奈了,所有的耐心都耗尽了,否则我就会毒死他,我就是包法利夫人!但是,如果我俩不喝毒药自杀,也不上吊,那么,我倒有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她说道,也许会让你感到极端,于是,她回忆起了那张照片,那张照片是我妈妈在书橱里发现的,它被夹在杰克·伦敦的作品集里,当时,我刚刚在阿尔汉格尔斯科耶的那家餐馆里吃完饭,那家餐馆像平常一样,有些喧闹,让人有些厌烦,他们会摆上干硬的驼鹿肉,到处都散发出一种军人般的放荡气息,我来到一位陌生人的家里做客,一架宝丽来相机拍下了我和一帮有趣家伙在一起的镜头,在妈妈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原以为她会大喊大叫这是什么?!——因为,从外表上看,她是一个典型的清洁工,她两眼深陷,一头烫发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整理过了,戴着一对花三个卢布从烟酒小铺里买来的耳环,但是,她却没有大喊大叫,她看了一眼,脸上固然没有赞许,但也没有恐惧,她说道很有意思……然后又看了一眼,而我,当然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达托带着那张照片到过世界各国,于是,可以说,我躺在他的钱包里跑遍了半个世界。克休莎问道怎么样?……——她向我提出了一个很费思量的计划,因为结果会很不好,很糟糕,于是我说道这需要再考虑考虑,因为,我说道,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我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再也不想要了,而克休莎却说你是想回到你那位神奇老爸的身边去吗?瞧,这不,我认为你是不想回去的。而我说道又有谁需要我呢?虽说,我得附带说明一下,我依然是个美女,但是,我的神经却不太好了,咖啡喝得我像打摆子一样,忽冷忽热,我累了,我的心灵在呼唤平静的家庭生活,可是,这样的生活它在哪里呢?克休莎却说只要你愿意,你是能成的,可是结果却是这个样子,你比那个真正的寡妇济娜伊达·瓦西里耶夫娜还更像寡妇,因为她还有别墅和那个下流胚小安东,而你却是个大笨蛋,时光白白地流逝了,而且,他们还在欺负你,怪罪你,小太阳,这样简直太糟糕了,我一看,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法国女人,而且,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回来,因为后来,他们甚至不公正地将她说成是一个女间谍,谢尔盖·伊万诺维奇和尼古拉·伊万诺维奇,两位记者,曾经非常详细地询问过我,他们问道这位克谢尼娅“克休莎”是“克谢尼娅”的爱称。·莫楚尔斯卡娅,您最好的朋友,她是什么人?而我说道她曾经是我的朋友,我敷衍地说,因为,克休莎当然是无所谓的,她离这里很远,正在另一个世界的梨园里散步,小鸟在她的头顶上歌唱,而我却和伊万诺维奇兄弟待在一起,但他俩是伪装的一个是浅色头发,脸上的皮肤很粗糙,另一位却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什么都明白。不,我说道,以前——是另一回事情,也就是说,我没有否认我们的友谊,我更想建议他们喝点什么,不过,这位沉思模样的倒是突然同意了,就是这位沉思的伊万诺维奇,而那位浅色头发的伊万诺维奇(就是他俩,后来关于爱情写了一些绝对模糊不清的东西),——也就是第二位,却说了声“谢谢”,他的声音是冷冷的,然后,他俩用一种讨论的目光相互看了一眼,因为他们不明白彼此的话,而我说道忘掉这些东西吧,小伙子们!我们来喝酒吧,我斜过头去看了看那份地下杂志,欣赏着自己,我在他们的窘迫中看着他们带来的东西,我要直截了当地说结果很好!我很高兴!

于是,我们就考虑起来了。

克休莎有一个搞专业的朋友,他在莫斯科的时候就很崇拜克休莎,而且,在我看来,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虽说他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些关系,是的,我对这一位也有好感,就像是面对一位同事,不过克休莎却说你知道什么?你一个人待着,什么也干不了,既然你吃了苦头,就会有人来同情你,我说道他们全都像耗子一样逃开了,悄悄地躲在角落里,甚至不找人睡觉了,而留下来的人,却全都是些小人物,都不能当真,而能当真的,又是这么一回事情,可是她说,有这样一些朋友呀,于是她问道,我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和梅尔兹里亚科夫见面了,我和他曾经有过一场持续六天的神速爱情,只不过那爱情最后转变成了一种淡淡的友谊,我们半年才见一面,睡上一觉,就像旧社会的地主们那样,瞧,克休莎说道,这很好嘛,我也想到,可以打个电话去,我就打了,他家里有个老婆,我不喜欢给别人惹麻烦,不像丽杜拉,她让那个日本老板染上了病,于是,那个日本人便急急忙忙地跑回日本去了,先前还有过各种各样的情人,各种各样的关系,可是我却不想给别人惹麻烦,克休莎知道,我就没给克休莎惹过麻烦,因为,伊万诺维奇兄弟就把克休莎算了进来,他俩想了想,就把她算了进来,他们问我是她吗?而我说至少,我对此一无所知,我还对他们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说道,我展示出来的难道是别人的东西,而不是自己的东西吗?不,他们说道,不可否认,很漂亮,立即就能看出来,是个高手拍的。我说是我自己拍的。他们不相信。可是我反正无所谓。

于是,克休莎的朋友、善良的x来了,他那身仿天鹅绒衣服的下摆在来回飘动,克休莎和他一起来了,前一天晚上,我给维塔西卡“维塔西克”的爱称。打过电话,他用暗示的口吻说他有时间再来看一眼,因为他们全都在家,而克休莎对我说你别马上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你只需要和他再交一次朋友,她喜欢各种各样的撮合,她又问道,你和维罗尼卡怎么样了?——很正常,不过她是个女巫,帮不上忙。为什么?——克休莎感到很惊讶,她完全帮得上忙,只不过太晚了,而现在,就让x来吧,于是,x就来了,带着他那些漂亮的外国设备,克休莎对我说重要的是保持一种风格,一种情绪。她说,你的情绪怎么样啊?你自己知道,而她却说也就是说,是那种哀伤的情绪,这总是让人好奇的,我打断了她的话,对她说道,在和莱昂纳狄克告别的时候,我穿上了我那件黑衣服,不过,我担心,它会不会彻底让我显得很老呢?唉,克休莎说道,你呀,小太阳,真是一个十足的傻瓜,因为你还在哎哟—哟—哟!而我说好的,于是,我拿来了一身看上去很忧伤的服装,x在周围打转,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直在那里唠叨,唠叨,唠叨,就像一个即将进行手术的外科医生,喂,自己人,我没有任何压抑,而且,我也很熟悉这种事情,我在想某种忧伤的东西应该能行,抒情的东西,克休莎补充道,不要这种必不可少的乐观主义的排场,在美国常常显示这样的排场,在那里,聪明人会受到嘲笑,人们会冲着聪明人说出这样一句谚语既然你如此聪明,为何你并不富有?x哈哈大笑起来。瞧,克休莎开心地说道,在美国就流行这样的谚语!如果有人买了一本什么小书,读了起来,那他一定马上就会骄傲起来,就像那个关于一位民警的笑话里所讲的那样,还有,克休莎说道,他们非常非常可爱,非常非常真诚,甚至很大方,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但是却都非常真诚真是些愚蠢的好人啊,——太棒啦!—— x表示赞同,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我,稍稍低一些!低一些!太—棒—啦!——因为,和那些想法复杂的人不同,他们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愚蠢,——再来一次!——x请求,好吧,我说,我们这里掩饰得也不太深,而爱情方面的情况怎么样呢?——在这方面,克休莎承认,真诚帮了他们的忙,在他们那里,x问道,真的有跳脱衣舞的男人吗?——克休莎笑了起来,您别笑了,x生气了,您把整个情绪都破坏了,克休莎打住了,但是,真诚就是美德,她对此却有怀疑,因为,在最好的情况下,——把嘴稍稍张开一些……就这样……克休莎,你谈点什么悲伤的事情吧,谈谈吸烟的危害,或者是乳腺癌,——因为,在最好的情况下,这是对美德的装饰,我感到,克休莎已经完全法国化了她纠缠于细节,乘上法国航空公司的飞机往回走的时候,她非常高兴,就像是回到了家里,热奈到美国做报告去了,在那里,他同样会藐视所有的人,而那里的人们会对他说你知道什么?你这个傻瓜,如果你看不起我们,那么下一次,在需要的时候,我们就不再解放你们可爱的法兰西了,你们就在大粪堆里坐着吧,他生了气,说道这里全都是些没有教养的人,收拾一下东西,我的小猫咪,我们回家去,但是对俄国人,她在一封信中写道,他们的态度就整体而言却是很好的,虽说他们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因为毕竟是些非常愚蠢的家伙,但这没什么,爱情的事情他们能搞清楚,只不过他们的追求方式是很愚蠢的他们在约会的时候会转述一些科幻小册子的内容,或者邀请对方一起去看一部关于飞碟的电影,任何一堆臭大粪都能引得他们狂喜不已,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样一个民族有可能变得稍稍聪明一些,在其最愚蠢民主的条件下,因为,伊林娜·弗拉基米罗夫娜,我的小太阳,他们的民主有非常多的毛病,关于这一点,我以后再详细地和你谈,或是完全不再谈了,因为,你反正会一股脑儿地冲他们的民主吐唾沫的。

我回答在这一点上,亲爱的克休莎,你的话大致上没错,因为,我没搅和到政治当中去,不仅是因为我对政治一无所知,而且还因为我觉得政治毫无意义,尽是些丑闻,再说,我的生活也充满变故,但是说到美国人,我却不同意你的看法,因为,一个愚蠢的民族是不可能把人送到月球上去的,也不可能出版像《美国》那样漂亮的杂志,我也得到了一份《美国》杂志,多亏我的维克多·哈里托内奇的张罗,他有一个很大的、必不可少的关系网,从澡堂服务员到珠宝商,在这方面他很有办法,不过,这还是在他做出那种可恶举动之前,说到你对美国的那些评价,那么现在,当这个国家几位最优秀的女性都出面为我说过话,可克休莎却讽刺地说,不过她们已经不记得这件事情了,因为她们每天都要去为一个什么人张罗,不对,——我皱起眉头,——她们记得很清楚!成千上万的美国人由于我的美而获得了由衷的喜悦,他们仰着脑袋欣赏着我,这可不是平白无故的,他们不读书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不像你我,克休莎,读书只是我们俄国人的事情,读书只会叫人头疼,还会让时光白白流逝,不,克休莎,在整个美国都在欣赏我、欣赏我那些葬礼用品的时候,我是不想改变我对美国的态度的,而你就像一个法国女人那样,去依靠你那些理想而生活吧!这时,摄影师x说,他喜欢我们的主意,他忍受不了低俗,他将合适地把事情做好,达到高度的艺术水准,比如说,配得上雷诺阿的水平。不,谢谢您了,我表示反对,那些胖乳房、肥屁股的人,就像是融化了的紫雪糕,还是让他们就留在过去吧,而您要换一种方式,您要注意到我的美是非常俄国化的!而克休莎·莫楚尔斯卡娅,我的克休莎,却说道小太阳,你的美是民间的!而美国人,她又补充说道,毕竟很愚蠢,因为有一次,我在芝加哥看一个当地的电视节目,他们在动物园里新添了一头北极熊,他们一直在讨论北极熊的问题,讨论来讨论去,无论如何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出身在戏剧之城列宁格勒的摄影师x却说好的,这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你别不好意思,克休莎说道,我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呢,我是一件不会积压的商品,而克休莎说然后我们就来喝两杯,开心开心,摄影师说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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