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乡村第21部分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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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刘晓强指着上首的人说,“这位是新调来的廖安邦书记。”他又指着自己对面的人说“孙有才副书记。”
“袁所长,我知道,来时在公安局的同学和我讲过。”廖安邦笑着对袁野说,“我从宣传部下来,县里找我谈,我聋子不怕雷就过来,山花乡情况我也了解一、二,好月子轮不上我做,但我想只要大家齐心合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袁啊!以后在一块拎饭瓢,工作我是书记,私下我们是弟兄,有什么话别不好讲,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
一声老袁,袁野觉得亲近的同时,陡然觉得自己在山花乡变老了,脸皮打皱。
“别喊老,人家名义上还是雏公鸡。”刘晓强乜了袁野一眼说“廖书记和我一般大,属马的,孙书记比我们大两岁,这里就你最小。”
“老,老不过我,人齐了,我们先把牌支起来。”孙有才含着烟,嘴不闲,手也没闲着,扑拉拉地洗着新牌。
“孙书记坐过来,我们山花乡和县里来的领导打。”刘晓强按派孙有才坐到下首,和廖书记打对家。
“不对,是山花乡打山花乡。”廖安邦扯着嗓子叫。
“攘外必先安内。我们是内战。”袁野也笑着调侃。
“说好规矩,一个2放,同色2可以吃,颜色不分大小,带吃带勾,四个王最大。”刘晓强手按在牌上,约法三章。
“放!”廖安邦第一张牌便抓了个方块2,掼在桌上。
孙有才得意地说“哎!他牌臭手红。”
“还不一定是你们打,袁所,抓两个,把它反掉。”刘晓强不服气地说。
牌直至抓完,袁野和刘晓强手上都没反的牌,只得吧嗒着嘴说“书记第一次放,我们给他点面子。”
“别讲漂亮话,家里没货,还做空头人情。”廖安邦伸手将底牌抄去,他爽快闭了底,出了个黑桃a,说“好日子先过。”
他们跟着牌,廖安邦说“来时,贵生副县长、张军书记交代,农贸市场要搞起来,山花乡好不容易建个农贸市场,瘫在那儿,有损政府形象。”
“查帐前我和劲飞谈了,多余的田亩要补老百姓十二万块钱,县里补贴农贸市场三万,剩下的九万块钱他要出,他虽然吞吞吐吐,估计问题不大。”刘晓强压上廖安邦的牌,逮了二十分,出了一副对子。
“县里要求农贸市场开业,老百姓还不能上访。”廖安邦随手扔了两张,瞅着刘晓强说。
“他们上访的目的不就是土地补偿吗?钱到手,他们有什么闹头?”孙有才吐出烟圈说。
“补偿款到位,我们找村里进一步做好工作,还有袁所,找老队长解绍定谈谈,你的话他还听。”刘晓强盯着袁野,等他表态。
袁野第一次在新书记面前,当然不能含糊,说“只要补偿款到位,老队长工作我负责。”
“我们第一炮一定打响,尽快把补偿款落实到位,劲飞的事情我先没介入,还是刘乡长负责,县里三万块,我去追,开业我们请贵生副县长、张军书记到场,争取乡里吃点偏饭。”廖安邦跟着牌,摔得很有气势。
孙有才仔细一看,打趣道“我以为你毙掉,原来贴个小三、小四。”
“现在就小三、小四吃香。”袁野诙谐道,他们都笑了。
廖安邦说“还小三子,老婆都丢在家,变成滑竿子,县里一帮兄弟听说我下来,都要饯行,我跟他们讲,不要送,这边吃香喝辣的,到那边嘴扎着,不难受啊?干折折,给我们乡几个钱,我去把食堂划起来,兄弟们来看我有饭吃。”。
“农委我那摊子还有几个钱,廖书记陪我回去一趟,和你大学长李主任说一声,拨给我们算了,反正农委不缺这几个,我嫁过来,总要带几个嫁妆。”孙有才笑嘻嘻对廖安邦说。
“大学长我来讲,他不支持你,等于不支持我。”廖安邦慷慨答应,“我昨天碰到县酒厂杜厂长,我在宣传部,帮他们写过不少宣传资料,我让他给我弄一千瓶不贴商标的酒,给他个成本,两块钱一瓶,以后我们招待酒就喝这个,县各局委办来人到乡里,一律在食堂,我们人穷但客气。”
“两头通照拔,两块酒照喝,妇女主任照搭。”孙有才笑嘻嘻地说。
“我们招待先喝两块酒,乡里其他副职也没话说。”廖安邦手一挥,毅然决然。
“书记你这个规矩定迟了,早说,我今天不超标了。”刘晓强慢条斯理地说。
“我们原则性和灵活性相结合,对公不对私,私人掏腰包,可以突破。”廖安邦笑着为自己辩解,说话时出错了牌,想往回拿,被刘晓强按住牌,说“你认为牌好放,我抠你底。”
“算了,算了,让一牌也正常,谁让我们到人家吃白饭。”廖安邦扔掉牌,像是劝慰孙有才。
“你讲话和我们农委某人一个口气,打麻将没带钱,输牌时一骨碌爬起来,说幸亏干假的。”孙有才捣着笑话。
“桌子收收,吃饭呢!”马梅走过来,向刘晓强吆喝。
四个人站起来,洗手的洗手,收牌的收牌,袁野撑起折叠的圆桌角,刘晓强逗道“你把桌角撑起来,我可没那些菜啊!”
袁野冲他道“没菜还怪我啊?”
四个人没有拼酒,略有些微醺便歇手,出来到棉纺厂招待所??现在是廖、孙二位书记的寝室,打了大半夜的牌,其间围绕山花乡的话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房间没有取暖设施,他们全身凉透方散。
第八十九章 拜访老队长
路渐渐地被风干、晒干,上集的人多起来,山里的百姓将家里储存的芋头、花生一大早挑到集市,换点现金,买点鱼儿、肉儿回家腌制,快过年啦,总要备点年货。
刘建德在街上混到散集,才意犹未尽回所,袁野在二楼晒太阳,老远便瞄上他,看他进了大院,在楼上喊“小德子,这两天你调到工商所去啦?”
刘建德仰脸望着楼上,吧嗒不出味,表情讪讪的,说“哪讲的?”
站在楼下纜|乳|艿某痰虑鄯从矗残p湛厮担骸罢饬教欤惆锕ど趟芾硎谐。ぴ诒硌锬恪!?br />
“你不作声,没人当你哑巴。”刘建德掉脸向他眼一竖,随即昂首说,“所长,我和你说个事。”
他噔噔地上了楼,扶着铁栏杆说“刚才,我在街上遇到喝茶的湾东张书记,他说给我们劳教的郑传山回来了,他狗改不掉吃屎,不敢在家门口偷,跑到和我们相邻的南岗镇郢子偷,下雪那晚被人撵到,一条腿打折了。”
“偷风不偷月,偷雨不偷雪,这家伙下雪天动手,该他背运。”
对郑传山,袁野熟稔不过,这家伙五十来岁,偷盗成性,也干不了大活,在附近郢子偷个油壶,捉个鸡,收个咸鸭,挑一担把子,装十斤、八斤米,他家的周边给他弄的鸡飞狗跳,老百姓对他又恨又怕,袁野来时到他家搜查,硬生生从床肚搜出一百八十二个塑料油壶,将他拉到所里,让他对着油壶交待,这家伙记性出奇得好,竟然交待出十有七、八,袁野整理整理材料,报他劳教,想不到他毕业归来。
“进修一番,还干老本行,你和德芹去看看他。”袁野安排道。
“把他逮回来啊?”刘建德脑筋没转弯,接过话茬。
“逮他回来干啥,你想认老舅伺候他,我还没钱呢。”袁野说,“让你们去吓吓他,就说他偷我们听说了,再要去偷,我们新帐老账一道算,不要问他腿伤,他说你也别听,告诉他明着、暗着不准找人家麻烦,否则,我们还劳教他。”
“这次就放过他啦?”他似乎还惦记着有所表现。
“不是放过他,处理他,就要处理打伤他的人,这样办案,吃力不讨好,老百姓反过来厌恨我们,好歹他的伤不重,给他腿好了,以后犯事处理,也不耽误,我们不能自个给自个设套。”灯不拨不明,袁野素性将话儿说透。
“我懂了,这事要捉一把,放一把。”他自作聪明地说。
他下楼和程德芹哄成一条声,程德芹向楼上喊“所长,可是叫小德子到湾东去?”
袁野探出身说“德芹,你陪他一道,到郑传山家诈唬几句,我叫杨云久送你们。”
派出所车子停在院中间,刘建德抢先打开副驾驶室门,猴进车上,程德芹撇着嘴耻笑道“没人跟你抢,坐在前面,头就像擦过皮鞋油,笨亮。”
嘟,嘟。杨云久驾车捺喇叭打着招呼,乡政府车子从南岗方向过来,停在路边,刘晓强下车拐进所里,和出门的刘建德逗道“小德子,今儿势子正嘛!”
刘建德乐得合不拢嘴,假意谦虚着,袁野下楼迎过去,刘晓强站在甬道说“我从县里来,看你在这儿,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袁野问。
“也没大不了的,农贸市场这块补偿钱,我们已转到村里,我找解绍定谈过,他提到你,说上次和乡政府谈,你去了,乡政府拿派出所吓他,看样子,他还要和你谈谈。”
“马劲飞出钱啦?”袁野对解绍定的事不放在心上。
“他有什么不出的,我们在帮他跑,农贸市场房子又不是盆景,不开业,他留着欣赏啊?”
“老队长事你放心,我去和他谈。”
“我和廖书记商量过,农贸市场原则上定后天正式开业,你抓紧谈。”
“我下午去,晚上给你信。”
刘晓强返回车上,袁野向车上招了招手,车子一溜烟而去。
袁野下午溜溜达达到梅子队,老队长解绍定正在收挂在门口树梢的渔网。
老队长喜欢说笑,袁野撩他道“老队长,想我了,非要叫我来,负荆请罪,我还没砍到刺条。”
老队长看到袁野,一点不打惊,笑眯眯地说“该别马腿就要别,我不和刘乡长撂几句差,你能来吗?你看我猫叹气里的咸兔子,都搁瘦了。”
“你鱼塘鱼可搁瘦的着?”
“你看我水缸养的什么?鲜活活的大鲫鱼,吐水都吐两天了,我掐指一算,你要来,早准备了,什么话别讲,你不喝老头这顿酒,你讲什么都不行,还是吴乡长在干,你就说来吃饭,哦!只带你们当官讲假话!”
“好!我今儿什么话不讲,就喝酒。”袁野说,“老队长,你喊我喝酒,领导可批准了?”
“不讲人势利,我家领导只要听当官的到家喝酒,她忙着一头是劲,我在家喝两杯,她就骂我马蚤尿灌不够,这回我沾你光,担个名义要好好喝两杯。”
两人走进堂屋,老队长将渔网送到院子,对后面房喊“老婆子,家来人了,把鱼杀杀,咸兔蒸蒸,我要陪人说话。”
“你来了,我气壮多着。”老队长回到堂屋,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壮汉进来,闷头闷脑,老队长支派“你帮你妈忙忙。”
看着他到后面厨房,老队长笑着向袁野说“这是我大儿子,三十了,小儿子都结婚,他还没讲到人,进步就是慢,家来人不晓得招呼。”
“没事,没事。”袁野连忙说,表示自己不介意。
“搞到今没讲到人,这次我找村李书记,给他封个生产队保管员,看他当个官,可能讲到人。”老队长乐滋滋地说,好像他为大儿子成就一番事业。
“按说你家条件不错,还在街上,行个亲事,不是大事。”袁野恭维着。
“谁不这样说,他生性就是这样,不和女子沾,见到女子一句话都没有,不过我倒省心,不会犯作风问题。”老队长有所感叹,“我顺便打听个事,乡里企办室吕会计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市里开出租车,车子被人弄到江苏省去了,人被杀,尸体扔在塘里,这个案子一直没破。”袁野看过协查通报,也接待过江苏警方,对这个案子印象很深。
“他们要将他家媳妇讲给我家,我一直没敢答应。”
“你儿子只要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女子蛮贤惠的。”
“你说我心里有底了。”
“老队长家来人了。”方脸浓眉的大美子跨进屋,“哦,袁所长。”
“门没关,鼻子是尖,闻到味道啦?”老队长笑着说。
“农贸市场可就这样干了?”大美子当袁野面也不遮拦。
“不这样干还咋干,人家钱到位了,乡里领导也来了,不能给脸不要脸,当初我们是憋一口气,又不是造反,还真没王法啦!”老队长说。
“我们还不听你老队长的!”
“听我的好,你还不去家吃饭!”
“我不是担心你喝高了吗?帮你带两杯嘛!”大美子笑得很开心,磨屁股坐到木椅上。
“这么瞅到事,看样子我这队长不给你干,也不照了。”老队长摇着头说。
袁野和他们东扯葫芦西扯瓜,直到菜端上桌,和他们喝了两斤酒,老队长毕竟有了年纪,酒上了头,袁野无事人离开,老队长一个劲子抱怨没陪好。
袁野回去时没忘从刘晓强家走,汇报了梅子队社员对农贸市场开业的态度,刘晓强听了很欣然。
第九十章 准备开业
乡里下午开农贸市场动员会,机关所有人参加,袁野在政府办遇到廖书记,他说“会你不要参加,明天早上把你人带齐,六点半农贸市场准时开业,通知都出了,你到梅子队再落实一下。”
袁野不好违拗,满口应承,从乡政府到街上,他有些犹豫,甚至认为此行多此一举,老队长红口白牙答应的事,自己再去问,显得自己迂腐,对人信不过。
他路过解绍定家门口,瞥见他歪在门口躺椅上,像一只懒散的猫,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他右手边放着一把小凳,凳上搁置一把酱油色的茶壶。
袁野悄悄地晃过去,又掉头回返,像是从街上下来,顺便和他唠嗑两句。
“老队长,别睡冻着。”他伫足高声叫。
老队长睁开眼睛,见是袁野,欠起身,说“没敢真睡,养养神,人老了,不服老不行,昨晚我寻思服侍你,没服侍到你,我倒闹了一回天宫,成了孙猴子。”
“哪讲的,我也喝多了,只是年轻能撑,到你这把年纪,我还把没有你这酒量。”恭维话人总是爱听,老队长也不例外,他脸上核桃般地皮肤浮出笑容。
袁野看他高兴,假装随口问,“从街上来,看农贸市场开业通知贴了,明天早上你可去看看?”
“我看到了,工商所朱所长带人贴的,还让我到他办公室坐坐,好歹是我们地盘,我们一定去贺一下,管理收回来好,农贸市场是乡里的,哪能给马劲飞个人管,工商所又不是摆设,房子是马劲飞盖的不假,他卖十万五,那是人家本事,我们不红眼。”老队长眯眼蓦地睁开,放射出精亮的目光,他怔怔地看着袁野,突然问,“你不是对老头子不放心吧?”
“老队长一言九鼎,有啥不放心的,没老队长支持,农贸市场也盖不起来。”袁野不动声色,送出高帽子。
“所长,你放心,我们生产队鞭炮都买了,你们乡里炮竹一响,我们接着放,热热闹闹的。”老队长收回他针一般的目光,笑眯眯地说,“你贺我也贺,反正钱不是我们出的。”
袁野听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滚着他的话说“我晓得,人挣一口气,佛挣一口香。”
他笑着走了,谁赢无所谓,只要他们认为赢了,心里平衡,只要他来的目的达到。
他到所里立马和胡进明说了这档事,胡进明眨着眼说“不就捧场吗?明天我们都去。”袁野说“水到渠成的事,去是个形式,但形式必须要做,我们不送礼,他们不往来。”
傍晚他到乡政府食堂,见大厅餐桌围着都是人,这场面平时并不多见,廖安邦、孙有才那桌就他俩,正边吃边聊,他打过饭菜,坐到他们旁边,廖书记对他说“晚上所里没事,到我们哪儿打牌。”
袁野笑着说“我会陪廖书记打好这场牌的。”
他明白那些住在县城的干部齐刷刷没走,定然是遵从书记的要求,农贸市场开业与否对袁野并不重要,在廖书记来说,是他最重要的任职举措,调到一个乡镇主政,第一炮很关键,如果这炮哑了,在乡里威信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提拨他的县里领导对他主政能力会有看法,他支持廖书记就是支持了自己,因为支持都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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