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湮没之井(1/2)

李苏将泡好的黄豆倒进豆浆机,注水至刻度线,打开开关。刀片开始嗡嗡地旋转,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它会将容器里的黄豆绞碎均匀,制作出热腾腾的豆浆。

他再一次检查自己的随身装备。摄像球、手电、书、铁尺。嗯,带齐了,深吸一口气,李苏脚下的地面自动翻转让出一条道路,整齐的楼梯笔直刺进深邃的黑暗。

他得意地吹了声口哨,信步沿着楼梯下行,连手电都没用,毕竟自己造的楼梯自己信得过。他慢慢地走在黑暗里,身后空洞逐渐缩小直至内径相当于成年人的拳头,这根细长的管子作为通气管。同时身前的花岗岩依次分开,他沿着细长的走廊逐渐向“冰窖”的核心靠拢。

最先遇到的是装备部的“瓦特阿尔海姆”。这玩意像是一颗藏在地下的大洋葱。刚开始李苏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过这玩意,但在贴着它的外壁走五分钟后还是放弃了,开始直接在这洋葱上打洞。

李苏打亮手电筒,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走廊的变化。走廊的材质在花岗岩、混凝土、活性炭和装甲板之间切换,不同材质之间界限分明,倒也有些美轮美奂,像是蚂蚁在巨大的恐龙化石里挖洞穿行。

穿过瓦特阿尔海姆,李苏对于冰窖的感知清晰了很多,他能明显感觉到领域延伸向左下方时变得有些迟缓,看来副校长搞的那个炼金领域就在那里了,李苏稍微调整隧道方向,向着那个炼金领域靠了过去。

李苏停下脚步。湮没之井就在面前半米厚的青铜墙壁之后,他能听到墙壁后面水银流淌的声音,看来自己是第一个到的。

李苏原地坐下用手电照明,开始阅读自带的书来打发时间,马尔克斯写的《族长的秋天》。

李苏边读边吐槽老马的不分段恶习,却又隐隐被书上的文字所触动。

用如今的话来说就是“马尔克斯的英语老师一定死的很早。”这本《族长的秋天》逻辑异于常人语序不知所云,像是在舞台上跳舞的疯子,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没有舞蹈该有的优雅和美丽,只会让人觉得奇诡和怪异。但是当你细细阅读这些纷乱的文字时,却又能感受到浸润进字里行间的迷茫与哀伤。

书才读完几十页,第一个客人就到了。酒德麻衣靠在李苏左边的青铜壁上闭目养神,毫不介意地展示自己的好身材。

又过了一会儿,右边的青铜壁忽然破碎,巨大的压力将水“挤”了出来,黑影顺水流出,主角登场。

夏弥取出两根燃烧棒,擦亮之后将其中之一对空掷出。燃烧棒在空中划出了巨大的弧线但并不能照亮湮没之井的巨大穹顶。动能早早耗尽,燃烧棒在空中略微停顿便调转方向开始下坠,最终熄灭在水银里。

但是夏弥已经在它熄灭之前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高举剩下的一根燃烧棒缓缓前行,口中发出低低的惊叹:“人类也能把‘炼金’这门技术推演到这样的极致啊。”

“垃圾堆。”她忽然又开口了,这句话指的是炼金领域镇压着的藏品,似乎领域本身的瑰丽远超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她的声音里竟然还有些惋惜,像是看见渔民用金鱼叉捕鱼。

她划开自己的手腕,黏稠的血滴入深槽里。血液比水银还沉重,直接沉底,随着沟槽蔓延开来,同时低沉的唱颂声控制了整个空间,在这古老而伟大的言灵之下,流淌的血液居然泛出熔岩般的光泽,照亮了整个湮没之井。

光忽然熄灭,所有深槽在同一瞬间腾起暗红色的蒸汽,海量的水银被瞬间蒸发。

炼金领域被摧毁,被封禁的空间重新恢复了自由,藏品们活了过来,以不同的方式。纷乱的声音占领了这个地方,群魔乱舞。

“吵死了!”黑影呵斥。

她的呵斥如军令般席卷,所到之处,藏品们都战栗着重新沉默。

“你继续演奏。”黑影指了指八音盒,“奏一支宏大的曲子,这应该是一场伟大的重逢。”

八音盒怪响了几声,大约是在调音,然后宏大的进行曲响彻整个空间,古钟轰鸣般庄严。

夏弥缓步向前平静地涉水而过,沸腾的液体丝毫不能伤害她。她登上水池中央的座圆形金属祭坛,看着自己面前的骸骨。

“又见面了,我仍记得我们以鲜血为证的盟约,并誓言与你并肩作战到鲜血流尽方停止,然而等我再一次看到你,你已经枯萎。”

她抚摸着骷髅:“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这不是一个龙王该有的死法……让我把你最后的束缚解开。”

但是康斯但丁已经死了啊,李苏还记得昂热在校董会面前出示了用他的骸骨炼制的贤者之石。满怀希望的女孩和早已死去的男孩么?真是悲伤的故事。

面前的青铜壁悄无声息的分开,李苏默默地看着中央的夏弥,沉雄的进行曲在耳边回荡。

夏弥解开了最后的束缚,深青色中透着斑驳的红色的液体躁动着飞射,攀上十米的空中组成了逆长的水墙,夏弥鼓掌高声吼叫,“站起来!康斯坦丁!”雄浑的进行曲在此一刻达到最强音,仿佛贝多芬的灵魂附体,《欢乐颂》的天国降临。

环境愈加高亢,骨骸越显得安静,龙骨十字依然静止,没有流露出任何生命气息。青色的水沫洒在骷髅上,像是一场忽如其来的细雨。

她默默地凝视着骷髅,很久之后,上前轻轻地怀抱着他,“康斯坦丁……原来你真的死了。”

“请为我们奏一曲悲歌。”黑影和骷髅脸颊相贴。

宏大的进行曲生生停止,至悲至凉的乐音从八音盒弯曲的铜管中溢出,酒德麻衣低声吟唱。“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夏弥扭头,看向靠在墙上的酒德麻衣。

“哎呀,没有打搅你的意思,只是配合一下气氛。”酒德麻衣轻笑着说。

夏弥沉默了一瞬,“酒德麻衣?”虽然在和她说话,但夏弥的视线却已收回,重新凝视着怀里的康斯但丁。

“嗨!我居然这么有名?”随着一记响指,灯光从空中射下。酒德麻衣怀抱双手,懒懒散散地站在光束里,一身漆黑的紧身衣,两柄直刀贴着大腿捆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我来祭奠一个朋友,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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