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名（四）（1/2）

焦土方舟的石室内，时间在两人的交谈中流淌，乔良讲述了亚当所写的内容，伊耿平静地听着。

那封信落款的日期以解放远峰山为历，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伊耿感慨道：“当年我们三十九人结伴飞升，经历十年搜索遍了畸变的每一寸土地，才终于找到了三个神器。当我们挑战飞升，站在罗克韦尔面前时，只剩下了六个人。”

“所以，你是怎么出来的？”乔良问道。

“当时，罗克韦尔认出了我。”伊耿微仰头，回想着久远的记忆，“我在先知驿站见到他时，他的外貌与正常人无异，若不是他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也认不出那怪物就是罗克韦尔。”

伊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时的罗克韦尔远没有你朋友信中所描述的那样强大恐怖，可结果我们还是输了，我们培养多年的斑龙棘背龙，以及牺牲了十八个同伴才偷到蛋孵化的黯影岩龙，都一战尽殁。”

他的语气平淡的语气出现了逐渐明显的波动。

“当时经历了畸变的十年，我本以为已经看淡生死，但当一切近在眼前，我却发现自己仍没有直面死亡的勇气。就当着所有同伴的面，我跪在罗克韦尔的面前，放弃所有尊严，穷极我所能想象的方式，卑微地向它求饶。”

伊耿闭上了眼睛，神色痛苦：“我永远也忘不了同伴们的眼神，那样的难以置信，那样的……鄙夷。”

乔良安静地喝了口卡琳汤，没有评价。

伊耿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罗克韦尔答应了，它同意放过我们所有人，但作为交换，它要我将一个人抓来畸变。

瓦力·阿尔·奥斯瓦德——莱雅的化名。”

乔良睁大了眼睛。

“我本以为，也许是他们相遇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以至于罗克韦尔耿耿于怀，但结合亚当的信，罗克韦尔也或许是想要收集强者的基因。

总之，我当场答应了，罗克韦尔扣下了我的同伴，单独给予了我飞升，我因此得以抵达那颗在元素腐蚀下千疮百孔的海蓝星。

那颗庞大的星球已经停止了转动，背离阳光照射的区域完全沦为灭绝一切的死地。不断被生产投放的防御单元遵循着古老的程序，和无穷无尽也毫无神志的腐化生物在钢铁森林的废墟中进行着永不止息的战斗。

我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因为罗克韦尔只给了我三天时间。那破败的城市中到处都是支持生存者上传下载的终端，我通过终端返回了焦土。

当我来到莱雅独居的高峰时，她已奄奄一息。”

伊耿的声音变得低沉，听起来落寞。

“十年时间，两重飞升使我的肉体重新焕发生机，但未曾飞升的莱雅已走到了寿命的尽头，那个曾经骑着飞龙叱咤苍穹的人类救世主，别说骑龙，连下床都无法做到了。

看到我的时候她还很高兴，说终于有人能来给她做饭了。

我对她隐瞒了畸变的凶险，告诉她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大伙都开开心心在那里过着，没人想回来，只有我来看你了。

我说，当年你要是答应我，也许我就不会去飞升了。

莱雅笑笑说，她死后想和她的丈夫约翰葬在一起。

她最后还想看一眼守护了一生的焦土，我背着她出门，她是那样的轻，绵薄得像是一捆枯柴。

临死前，她将所有的飞龙都交给了我，告诉我，要守护好这个世界。”

伊耿看向了乔良，才继续开口道：“如你所见，也如你所想，我没有勇气再返回畸变，我抛弃了生死与共的战友。

在正常的方舟里，飞升虽然困难，可监察者的目的是为了试炼，是有标准可以通过的；但畸变不是，那个方舟已经被罗克韦尔占据，经营成了牢不可破的巢穴，那里是黑暗的尽头，是绝望的深渊，是诸天飞升者的坟墓。”

说到这里，伊耿将苍穹守望者双手托至乔良面前，认真地说道：“放弃飞升吧，乔良先生，焦土的情况你也已经看到了，我寿命无多，这个方舟需要一位新的守护者。

我知你强大，也并不是如我这样怯懦卑鄙抛弃战友之人，但死在那地狱里毫无意义，比起这个，手握举世无敌的力量，掌管人世王权，守护百万人的平安顺遂……通过战斗与交谈，我看得出你的为人，这个守护者，你能做得比我更好！”

说着说着，这个年迈的老人就要对乔良单膝下跪，乔良赶紧托住他，自己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伊耿的话语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