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当孩子王(1/1)
宇恒继续讲述自己的往事。
“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那时的高中都是每周只放一天假,就是周日一天。而且,是周日上午放假,傍晚就要返回学校。所以,周六晚上的自习课,同学们大部分不愿意上。但学校有规定,一切为了升学率,一切为了高考,必须上好每一节自习课,无论是周一还是周六。吃完晚饭是六点半,学校规定,六点半打预备钟,第一个晚自习是六点四十到七点二十五。六点半到六点四十,这十分钟虽说是预备时间,但同学们早就进入了学习状态。这十分钟的时间,班级有什么事可以自行处理。我记得,那次是一个女孩做值日生。我们班规定,饭自习前,教室的卫生必须打扫一遍,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都要保持整洁。这样,第二天早自习前就不用打扫卫生了,直接进教室学习。因为每天早晨的自习时间都是黄金时间,一分一秒都舍不得耽搁。那天做值日的是一位女同学,我见讲台旁边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些纸片,还有一些其它垃圾,就让那个女生重新打扫一遍。那女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闹了情绪,她左手提着垃圾桶,右手拿着笤帚,漫不经心地收拾垃圾。只一会儿就收拾完毕,她把桶垃圾桶放下,把扫进撮子里的垃圾倒进垃圾桶。垃圾桶可能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吧,竟然倒下了。那女生便把笤帚伸进垃圾桶,想稳住。然而,垃圾桶还是左晃右晃地乱转,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此时,正在看书的同学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抬起头来向这边望过来。我见状,大声说都看书,不许分神!同学们都收回目光,低头看书。那女孩不知道怎么回事,依然用笤帚划拉垃圾桶,垃圾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时有同学抬起头来朝这边望过来。我见状,心里腾地升起一团火,拿过夹在胳膊底下的课本儿,朝那女生的耳朵部位打了过去。我记得当时也没怎么用力,就是轻轻打在她的脸上。那个女生留着短发,把耳朵和半张脸都遮住了,也不知道打的具体是哪个部位,反正是脸的部位。那女生哇的一声哭了,捂着脸跑了出去。我追到门口喊了一声,没喊住,我以为她跑到宿舍去了,就没再出去,回到教室里继续辅导同学们上晚自习。现在想想,当时如果我追出去,这个事故软着陆的可能性极大。七点二十五分,下晚自习的钟声响起来。我叫来这两个女生,让她们去宿舍,喊那女生回来上晚自习。不一会儿,两个女生回来说,那女生不在宿舍里。我一听脑子一下子就大了,能到哪里去呢?就赶紧向门卫跑过去,看门的老大爷说,晚自习的时候,一位女生说,跟老师请了假,就外面买一支笔,马上回来。我也没多想,就给她开了门。糟了!我心里一惊,就叫来几个男生分头到学校周边去寻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这时,我突然想起来给她妈妈打电话,在电话里,她妈妈也着急了,说老师,你等会儿我联系一下闺女,看看她在哪里?
“我当时心想,学校不让学生带手机,她怎么能联系上女儿呢?过了十几分钟,她妈妈打来电话说,老师,我闺女正在高速公路上往市区的方向走。我着急了,说我马上骑摩托车到高速公路上接她回来。她妈妈说不用了,闺女说她要回家,这会儿她爸爸正开车去接她,估计快到了。我说那不行,高速公路上车速快,不安全。她妈赶紧说,老师不用了,我闺女坐在路边没事的,你忙你的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又过了半个小时,我给那女生的妈妈打电话,她妈妈说,她爸爸已经接孩子了,这会儿正往家里赶呢。我说,没事就好,这样吧,正好明天学校放假,你就让孩子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明天晚上按时返校就可以了,电话上她妈妈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那女生没有返校,我就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说孩子说不舒服,等几天好了再返校吧。又过了两天,那女生还是没有返校。于是,我就请假回一趟市里,在那女生的家里,她妈妈见了我,先是笑了一阵儿,客气地说了几句话。接着又说孩子说耳朵疼,老师,你打了孩子都两天了,才想起来看她。我当时就知道有麻烦了。我说,当时她也没说,她耳朵听不到了。再说了,那天晚上你给她打电话,她也能听到,怎么耳朵现在说疼就疼了呢?她妈妈说,老师,闺女说她听不到了,我让她在家里养几天再上学校吧!我听她妈说得有道理,就答应了。过了一个周,我又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在电话上直接说,老师,你身为人师,怎么这么点道理都不懂?你把我闺女打坏了,也不及时到我家里来看看。过了两天才想起来,空着手来了。现在,我闺女说她耳朵听不到了,也不想念书了,你说怎么办吧?我努力想了半天说,既然不想读书了,那就按照学校的规定办理相关手续吧。这时,她妈妈直接撒起了泼妇说,我们到医院检查了,说是耳膜穿孔,我闺女不念书了,你得赔我十万块钱。十万块钱!当时脑子一下子就空白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长时间一句话也没有,电话那头也挂了。紫美,你要知道,我当时的工资是每个月一千二百多块钱,十万块钱,我就是不吃不喝也得攒七年哪!
“紫美,我现在想一想,觉得我当时就是个悲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学校只是派教导主任,问了我几句,了解了情况后就没了下文,以后发生的事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办的。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这是被黑了,要解决这个事得找人!我有个同学在乡镇派出所干所长,于是联系上我同学,我同学联系到了街道办的派出所所长,街道办派出所所长又联系到了那同学所在村的书记,那个书记就是那女生的姨夫。我花了八百多块钱,请了一桌客,客人是那个村的书记,还有那女生的爸爸,城区派出所所长,我同学,还有几个人我不认识。可别说,我同学真是帮了我的大忙,请完客后,那女生的爸爸也不追究十万块钱的事了,也没说让她闺女回校的事儿,也没说退学的事。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周的时间。有一天我接到那女生爸爸的电话,说他闺女当时到学校读书是花了钱的。他闺女中考没考上,没过分数线,花了四千块钱才上的高中,他让我把这四千块钱赔给他,就完事儿!为什么?为什么这四千块钱要我出,这四千块钱该由学校退还。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带着这种想法,我找到了校长。紫美,你永远也想不到那个操蛋的校长,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学校三番五次强调不要体罚学生,不要体罚学生!现在出了事儿,学校没有责任。接着,又假惺惺地给我分析问题的关键,说人家说把耳膜打穿了,你不相信。你如果要追究这个事,就需要做核磁共振,做一次核磁共振也得花三千多块钱,至于核磁共振的结果,那完全是她爸爸和医生的事,如果她爸爸和医生联手做假,说结果就是耳膜穿孔,那,学校是没有责任的。这三千块钱还是由你出,再加上四千块钱,就是七千多了。你算算这笔账!我想来想去,也没有其它的解决办法。心想,四千块钱和十万块钱相比,少多了,还是愿赌服输吧,就掏了四千块钱送到女生的家里。当时,我对那女生的妈妈说,你写一个证明材料吧,主要是收到这四千块钱,事情妥善解决了,你闺女的听力也没有受到影响,写清楚就行了。想不到她妈妈说,我不能写这个材料,我闺女的耳膜到底恢复得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这样吧,这四千块钱我就收着,我闺女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至于以后的事,再说吧。紫美,你说这算哪门子事?虽然说是我失手打了那女生一下,但是学校也应该出面协调这个事儿!你说,门卫老大爷没有班主任的字条,就私放学生出校,这是不是学校的责任?再者,我是学校的正式员工,正式员工!正式员工犯了错,学校是不是也应该承担领导责任?这钱怎么能让我自己出呢?回家以后,我没对爹妈讲这件事儿,想让它一辈子烂在肚子里。我躺在床上整整一天,不吃不喝喝,可把我妈妈急坏了。我反复说,我没事,我没有病,就是想休息一会儿,我太累了。躺了一天一夜,也想了一天一夜。返回学校后,我就向校长递交了辞职申请书。教导主任知道我的教学成绩很不错,想极力挽留,校长也不想让我辞职。任凭校长和教导主任怎样挽留,我都坚定了辞职的想法。
“就这样,我辞了职之后也没有回家,更没有把辞职的消息告诉爹妈。到一个高中同学的工作单位呆了一周。那一周,我同学跑细了腿,磨破了嘴,到处给我打听工作。终于,他联系到了鼎力公司,因为我的外语成绩好,能够和外国人无障碍对话,而公司在销售这块儿,缺的正是这方面的人才。而且我是单身,无牵无挂,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公司很快的就招聘我为正式员工,每个月就保底工资两千块钱,每销售一套住房,还有几千至几万不等的提成。
“我讲完了,紫美,这就是我的传奇经历。”
“确实挺传奇的。”紫美幸福地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