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同学(1/2)

临时坐堂看事的时间过得很快,比赵三元预想的还要快不少。

早上的时候还以为要忙活两三天才能大致看完,但见识到赵大师的能耐后,很多上流人士都打了退堂鼓。

没办法,要么被赵大师的要价给惊到,要么被其他代价给惊到,基本上都是大致‘聊了聊’便各自离去。

等到了最后一个时,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

“去买十捆往生金钱、十五捆万贯金钱、七千金元宝、草香三捆,明夜子时两刻找个僻静的路口烧了,切记你和你媳妇儿出门时要披头散发,最好在土坑里先打几个滚。”

最后一位男嘉宾仔细记下。

从这老兄肩头的护灵灯亮度来看,应该是个挺不错的人,因官职非常小,所以只能等到最后。

“大师,用不用找个十字路口?我记得烧纸钱好像都需要找这种地方吧?还有用不用画个圈?”

赵三元将刚刚打好的表文递过去,“没那么多讲究,有我这张表,你即便在家门口烧也没事,但现在天干物燥的,让你去僻静路口是有别的用意。”

从民俗角度来说,烧纸钱究竟是从啥时候流行起在十字路口烧,已经不可考。

这么做有三种说法,一是因为十字路口四通八面,无论已故的亲人有多远,都能找到回来的路。

二是人们认为十字路口不止活人过路,到了夜晚后也是通往地府之所,希望阴差能帮忙把东西带给已故亲人。

三是人鬼殊途,希望在十字路口把东西送到后,各走各的路,阴阳有隔,切莫与生人继续纠缠不清。

无论是哪一点,都是生人对已故者的祭奠和悼念。

但在赵三元看来,最大的原因是十字路口比较空旷,烧起来能减少失火概率,没那么多花里胡哨。

打小他就看师父总烧纸活,也没见特意找个十字路口,后来明白精髓在于这张正统道家表文。

简而言之有它在,阴差或是本地城隍游神得主动来帮忙送东西,跟圣旨似的,第一时间送到某个阴魂的手里,效率让人泪目。

可还是那句话。

会打正统道家表文的人实在太少太少。

其一是根本不清楚咋写。

其二是明印暗印背不齐。

试想下如果圣旨上边瞎勾八写,还没有天子六印或玉玺盖章,等同块普通布卷,哪个官儿也不会认。

“烧的时候你要连磕十八个头,你媳妇儿在旁边哭,一边哭一边嘟囔嘟囔就成。”

“呃....敢问大师,让我媳妇儿都说啥啊?她嘴笨....”

赵三元翻了翻白眼。

真是脑子有够慢的啊,怪不得他十来年了还一直没往上升一升。

事其实没多邪乎。

就是这兄弟亲爹走的时候,他正跟着媳妇儿回了娘家,所以是街坊邻里帮忙操办的。

可两口子回来后因为工作原因,没有披麻戴孝过,所以亲爹就不乐意了,总给两口子打灾,梦里更是大骂不孝顺,养了白眼狼,有了媳妇儿忘了爹巴拉巴拉的。

又不是啥大事,把老爷子怨气平复了即可。

除了要让两口子披麻戴孝烧纸钱外,还要尽量把自己打扮的凄惨一些。

“还能说啥?好听的话不会说啊?比如说爹啊儿媳妇不孝啊,要不是我拉着您儿子回娘家,肯定能给您好好送终,但斯人已逝,我们两口子纵然悔恨不已也无法让您死而复生,只盼望您在下边有钱花有寒衣,懂不懂?”

“懂了懂了!还是大师考虑的周全啊!”

赵三元看在这货比较老实的份上,多说些细节,反正也最后一位了。

“等烧完后你们两口子把鞋脱了丢掉往北走,遇到路口就往左手边去,连转九次后再用最快的速度回家,就是天王老子喊你也别回头,到家后大被一蒙,一觉到天亮,这个流程连作三天,就算完了。”

最后一位男嘉宾千恩万谢后离去。

至此,看在老李的面子上坐堂看事算彻底结束。

累得腰都快挺不住了,连六大爷都不知道溜去了哪里,黄仙儿嘛,就是闲不下来,估计又上哪看乐子去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一天下来没少赚,光是批批八字动嘴皮子就有千八百大洋进账,来钱速度确实恐怖。

当然今天来的都是上流人士,不差钱,要是回茶楼的话,肯定是细水长流。

想起茶楼,也不知老刘最近咋样了。

大半年没回去,恐怕再见面得被一顿哭诉。

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不然以老刘的破耳朵,每天不知要闹出多少笑话,身边得有兄弟帮趁着。

“当时在工程队时怎么也没想到,竟能跟老刘成为至交好友,真是世事无常啊....”

赵三元靠坐在椅子上抻懒腰,看着夜空中那轮大大的圆月,嘴角带着几分满足的笑意。

难得静下心来,能好好想一想这段时间的事情。

在山上的时候,对山下的花花世界基本没有多少兴趣,想着能跟在老头身边安稳过隐居的日子,啥时候等他走不动了,便在床边伺候,再披麻戴孝好生安葬。

岂料老头留下一封书信就消失了,还带走了所有存款,让本就贫瘠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看着家徒四壁和空空如也的米缸,无奈只能下山讨生活。

诚然,下山后基本没消停过,或主动或被动牵扯到一个个旋涡之中,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极其凶险。

但路途上遇到的人,都弥足珍贵。

像老康,像老刘,过命的交情,能为彼此刀山火海,哪怕困在黄泉路上,也要拼死相救。

像老李一家,无论是李冬至还是李晚菘,亦或是嫂子、五姐还有豆苗,都待自己如亲人一般,有种回家的感觉,心里热乎着。

像老高还有兔子,虽相处的时间很短,却也都成为了生死之交,并肩与敌以死相搏,共赴黄泉。

还有陶官屯的郑家父子,王家父女,一起整死小鬼子的吕秀才,盗亦有道的老北风和项青山。

甚至见到了常人眼中如皇帝太子一般的张家父子,如果没有他们,很有可能交不到吕秀才这样的好朋友,从这点出发,真要谢谢老帅。

如此来看,下山并非都是坏事,若再选一次的话,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下山认识这些朋友,哪怕被裹挟的越来越深。

从干掉完犊子和狗肾虚两个小鬼子阴阳师那刻起,注定没有回头路可走,一旦被察觉,定会遭到疯狂报复。

除了随时会身陷险境之外,还有闹心的事。

老头到底去了哪,为何不辞而别?

儿时浑身捆绷带的好友去了何方?

从未谋面的师伯,长兴子的尸首又在哪?究竟被谁所杀?这么久都找不到,都得烂了吧?

一贯道妖人当初为啥要杀李冬至?未来还有没有可能再次出手?

毫无头绪。

原来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活的洒脱,现在看啥都是一层浓雾,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唉......”

赵三元仰天叹气。

果然是人世间。

有难以割舍的人和事,也有闹心的人和事,谁也无法免俗。

“咋了三元?尿裤兜子了?”

听到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赵三元都懒得去看,没好气道:“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大鼻涕淌嘴里你知道甩了,老子今天坐堂看了一天的事,郑学松家的驴也没这么累的啊,现在你特么知道回来了,啊?”

老康自知理亏,他赶忙将热乎的牛庄馅饼放在桌上,然后满脸堆笑的帮赵三元捏肩膀。

“你我兄弟,说这些不外道了么?毕竟那几味药材我真的稀缺,还有一小块的雷劈木,正好我手里的雷劈木碎片用完了,对吧秀才?”

跟着老康一块的还有吕合金。

初次登门,礼是真没少拿,大包小包的全是他家的药材补品。

“是是是,康哥说的没错,有些东西确实是他急缺的,说是要当法器或书写符箓的材料,多准备一些,等遇到....事的时候也能多一分底气。”

赵三元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老康,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你都知道了?”

吕合金面色郑重,“承蒙康哥信任,有关大青楼发生的事我已经大致知晓,无论如何,请一定让我加入,为了报血海深仇,杀多少个都不嫌少。”

虽然相处时间很短,可依旧是过命的交情,除此之外,老康是在确定吕秀才的品性和底细之后,才选择全盘托出。

今日去吕家药材铺取东西是一方面,借机看看吕家清不清白又是一方面,如果吕秀才没有他说的那般清白,老康必不会告诉他一切,而且会敬而远之。

反之的话就不一样了。

老康深知未来的路充满危险,自家能多一位又强大又值得信任的同伴,终究百利无一害。

无论是去杀阴阳师,亦或是东窗事发,都是莫大的帮助,退一万步讲,再碰到类似药王谷阻击战的事,多个吕秀才是大大的不同,这小子一身佛门正法真不是吹的。

不止是赵三元,老康也为这个家操碎了心,方方面面都要考虑的到。

“既然是你选择的路,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我记得你是家中独子吧?而且你父母是老来才再得子,真要有啥三长两短,恐怕你家香火就要断了。”赵三元终于明白老康今天非要去吕家的深意,脸色好看了许多。

但跟茶楼三兄弟不同,吕秀才的父母健在,又只有这一个儿子,老两口岁数大了,没可能再要一个。

不像是茶楼哥几个,无父无母,人老刘至少有了血脉子嗣,若真出现意外,也没那么亏。

吕合金摇了摇头。

“三元兄弟换做你,能否放下杀你祖父杀你兄长的大仇?”

赵三元立刻回答道:“不能,我会灭仇家满门,一个不留。”

“所以我们是一类人。”

“也是,一样的犟种脾气。”

两人相视一笑。

已经没有在这个话题深说下去的必要。

吕父能把唯一血脉送到五台山苦修十几年,就是为了报仇,吕秀才小小年纪欣然前往,自是早早就做好了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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