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1/2）

赫连瑶华欲坐起身，她连忙制止他的妄动，按着双肩，要他躺好，他耍赖一笑，全身上下最有活力的部门，只剩下轻点在左侧床铺的修长食指。

白绮绣无奈躺下，赫连瑶华像块磁石，马上黏过来，弃枕而就她，舒舒服服挨靠在她柔软膀子上，气息仍稍嫌微弱，说起话来像呵气。

“你被吓坏了吧？绮绣。喝下你端来的茶，却中毒呕血，害你受人误会。别担忧，我替你洗刷冤屈，还你清白。”

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对她的信任，无瑕透明，不掺杂半点污染，使她越发自惭形秽。她无法诓骗他，虽然真相貌寝不堪，该要去面临时，依旧必须接受它。

她深吸口吻，迎向他黑翦温柔的眼眸：“那并非误会，我确——”

德松领着医生回来了，从奔跑的脚步声听来，他以如此迅速法式返回，自然难脱对她的预防之心，不给她足够的时间再度伤害主子。

白绮绣的话被打断，一时之间既觉惋惜，又感应……一些些的懊恼。若德松再迟些回来，她就能兴起勇气，一口吻全数说完，这样断断续续，反而会磨损了那股冲劲。

“少爷，您醒了，身子还以为不舒服吗？请让老汉诊诊……”满头花白的陈医生要探赫连瑶华的腕脉。

“陈老，你来了正好，我之前就企图召你来一趟，不外要你诊视的工具不是我，是她。”赫连瑶华制止陈医生，反倒牵起白绮绣的柔荑，递至陈医生眼前。

白绮绣现在的愕然，与陈医生、德松的一模一样。

“她最近食欲不振，胃口欠好，又老以为倦，我认为她可能有喜了。”赫连瑶华推测道，实际上心中却有八成笃定。他正准备使用昨夜与白绮绣讨论这件大事，现在不外是顺延了几个时辰。

“不行能——”白绮绣惊呼，水眸恐慌瞪大，要不是赫连瑶华仍枕在她手臂，她定会震骇地弹跳起来。

不会的……老天不会开这般恶劣又残忍的玩笑……不会的……

她下意识摇头反抗这种可能性，她想抽回手，不让陈医生碰触她，懦弱想拒绝被宣判的时候。

不要在她已经决议面临真相揭开时所要遭受的种种抨击、怒火，甚至是死亡之时，才来告诉她，她的身体里，孕育着另一条小小生命。

这会让事态变得更难以收拾……

“……我没有食欲不振，我原来就吃得少，我也没有感受身体有任何改变，你多心了，我不需要诊脉……”她试图反驳，声音太微弱，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她确实迩来吃得少，对某些食物甚至有反胃感，但她自我解读，是心境影响食欲，她烦恼着报仇之事，又周旋在情仇间，怎可能尚有大吃大喝的盛情情？

而连日来的疲倦亦是如此，她的精神时时处于紧绷，那泯灭她太多体力。

“绮绣，让医生看看何妨？”赫连瑶华宽慰她。“我可是很是期待有个孩子到来，倘如你有孕，我会欣喜若狂；要是没有，你这副容貌，瞧起来比我更需要喝几帖药补补。陈医生。”他口吻温柔，又不容质疑，并唤陈医生别愣着不动。

“不……”她露出无助神情，赫连瑶华以为她的恐惧来自于初为人母的忙乱，他将她揽进怀里，轻声使用。

“我虽然也担忧以你的身子要孕育孩子恐怕会相当吃力，不外我仍盼愿拥有一个你与我配合的宝物，男孩女孩都好，像你像我都行。糟糕了……我已经在勾勒孩子的容貌，已经想着该如何溺爱他——”

他才说完，陈医生已经把完她的脉象，并连忙揖身贺道：“恭贺少爷，少夫人确实有喜了！”陈医生一口白牙亮晃晃。

白绮绣只觉天崩地裂，陈医生的话，庞大得像雷，轰然落下。

太多太多的骤变，一连不断而来，不给她喘息时间，似乎要掏空她一般。

她想起了娘亲抚着爹亲尸身痛哭那幕、想起了她的兄弟伤的伤残的残、想到那天黑衣人围杀的濒死恐慌、想到头一回遇见赫连瑶华、想到他的孟浪拥抱、想到他为了她，不惜冒犯陆丞相、想到他的半诱半逼婚、想到他婚后的宠、想到自己放纵自己，一次又一次回应他的吻及拥抱、想起娘亲塞药给她时的坚决、想起他饮下参茶前的信赖笑容、想起他在她唇间呕血、想起他犹如山倒，崩塌于眼前、想起他失去意识之前，仍一心一意护卫她、想起她的心狠手辣、想起她的无情无义、想起她对他的伤害……

她的脑壳容纳不下，胀得好生疼痛，像有无数无数的针，狠扎她每一处知觉。守在他床榻前整夜未睡的她，再也遭受不住，眼前一黑，昏厥已往。

轻轻抚摸平展如昔的腹间，无法置信，就在这里头，有个孩子正在生长，已经三个月余。双手覆于上头，千般爱怜，温柔贴熨着，白绮绣脸上揉合了慈蔼及矛盾的为难。

“孩子，你为何挑这时候来？在娘亲企图告诉你爹一个……残酷的事实。”她螓首低垂，嗓儿幽幽浅浅，混着叹息：“娘亲不知道你爹会如那里置娘，无论如何，怕是不容娘留在这儿，那你怎么办呢？与娘一块儿脱离，可外婆那儿能接纳你吗？能接纳一个承袭对头血脉的孩子吗？或者，你爹要你，允许娘生下你之后，才将娘驱离出府……没娘的孩子会不会受人欺压？万一你爹太气娘亲，把对娘的怨怼转移到你身上，连他也不护你，爹不疼娘不在，又该如何是好？”她问着掌心底下的小生命。

他无法回覆她。这道题，连大人都无解，孩子又岂能告诉她？

难、难、难。

又或者，你爹知道娘欲置他于死地的来意，不愿意与娘有过多牵扯，不愿意他的骨血是由娘亲腹中所出，执意抹杀掉你……这话，残忍得令她不敢对孩子问出口。

决议孩子运气的难题，若丢给赫连瑶华，他会如何决议？

她完全预期不出来，因为赫连瑶华他迄今对她的捍卫，连她也出乎意料。暂时岂论先前被陆宝珠发现她身上带匕一事，他只字未提，一句迁回探问都没有，此次中毒事件，他亦是坚持与她无关，先是说他树敌众多，谁知是在哪时哪刻吃下了毒茶毒饭，回府后毒性发作得太恰巧，她不外是成为替罪羔羊，在府里人取出变色银针及参茶残液，证明含毒，赫连瑶华也能有另一套说词——

“人参是谁采买的？是她吗？泉水是谁取的？是她吗？杯底是否事先被抹毒？太多人有足够的时机在茶水中动手脚，凭哪一点指控她？”摆明即是完全左袒。欲脱其罪，何患无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