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唐天子班师回朝 张土贵欺君正罪（1/2）

诗曰：

圣驾回銮万事欢，京城祥瑞众朝观。

万年海**威震，全仗元戎智勇兼。

那征东将士个个受朝廷膏泽，多是欢心。犒赏已毕，元帅传令散队回家。

于今枪刀归库，马散山林，众军各散回返家乡故土，真个伉俪再聚，子母重圆，安享快乐，太平食粮，不必细表。

再表贞观天子临朝，那日正当天气晴和，只见：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

两班文武上朝，山呼已毕，传旨分立两班，有大元帅薛仁贵同诸将上朝，当金銮殿卸甲，换了朝王公服，盔甲自有官员执掌。朝廷命光禄寺大排筵宴，钦赐元勋。朝廷坐一席九龙御宴，左有老公爷们等坐席，有有众爵主饮酒，欢喜痛饮，直至三更，酒散抽身，谢恩已毕，散了筵席，龙袍一转，驾退回宫。珠帘高卷，群臣散班。天子回宫，有长孙娘娘按驾进入宫中，设宴献酒。

朝廷将东辽之事，细说一遍，皇后也知薛仁贵劳绩不小，我且慢表。再讲众爵主回家，母子相见，也有一番言语；老公爷回府，伉俪相会，说话情长；八位总兵自有总府衙署安歇。薛仁贵元帅自有客寓公馆，家将追随伏事。当夜将将欢心，单有马、段、殷、刘、王五姓公爷，五府夫人，苦恨不已，伤心哭泣。但见随驾而去，不见随驾而回。这话不外交待个清楚。一到了越日清晨，朝廷登位，文武朝过，降旨下来，所有阵亡公爷、总兵们，在教场设坛追荐，拜七日七夜经忏。天子传旨，满城中军民人等，俱要戒酒除荤，摒挡许多国是，足足忙了十余日。

不想这日天子驾坐金銮，文东武西，朝廷降下旨意，往天牢取叛贼张环父子对质。早有侍卫武士口称领旨前去，顷刻，下天牢取出张环父子女婿六人，上殿俯伏阶前。天子望下一看，但见他父子披枷带锁，赤足蓬头，龌龊不外。左有智囊徐茂功，分付去了枷锁，右有尉迟恭，即将劳绩簿揭开。薛仁贵连忙俯伏金阶。朝廷喝问道：“张士贵，朕封你三十六路都总管，七十二路总先锋，父子翁婿多受王封，荫子封妻，享人间富贵，也不为亏负了你。你不思以报国恩，反生恶计，欺朕逆旨，将应梦贤臣隐藏营中，竟把何宗宪搪塞，疑惑朕心，冒他劳绩。幸亏天意，使寡人君臣得会，今清静东辽，奏凯回朝，薛仁贵现今在此，你尚有何辨？”士贵泣泪道：“陛下在上，此事实情冤枉，望我王龙心详察。臣当年征鸡冠刘武周之时，不外是七品知县身世，叨蒙皇爷隆宠，得受先锋之职，臣受国恩，杀身难报，敢起欺心灭王之心？若讲前番月字号内火头军，实叫薛礼，并无手段，又不会使枪弄棍，开兵接触，作甚应梦贤臣？所以不来奏明。况且破关得寨，一应劳绩，皆臣婿宗宪所立。今仁贵扑面在此，却叫臣一面不会，从未有认得，怎陷臣藏匿贤臣，劳绩冒称己有，反加逆旨之罪？臣死不足惜，实情冤屈，怎得在九泉瞑目。”薛仁贵闻言震怒，说：“好个刁巧奸臣，我与你说为火头军之事，料然争论你不外，你既言宗宪劳绩甚多，你且讲来，那几功自你们女婿得的？”

张士贵心中一想说：“陛下在上，第一功就是天盖山活擒董逵，第二乃山东探地穴有功，第三是四海龙神免朝，第四是献瞒天过海之计。”却忘了龙门阵，做《平辽论》二功。竟说到第五箭射番营，戴笠蓬鞭打独角金晴兽，第六功飞身直上东海岸，又忘记了得金沙滩，智取思乡岭二功。竟说到三箭定天山箭中凤凰城，凤凰山救驾之事，尽行失落，不说起了。明欺尉迟恭上的功簿不写字迹，只打条杠子为记色的。讲到枪挑安殿宝，夺取独木关，正说得兴奋，就记得不清，竟住了口。谁知仁贵心中到记得清楚明确，一事不差。便说：“张环，这几功就算是你女婿何宗宪得的么？”张环道：“自然，多是我们的劳绩。”仁贵笑道：“亏你羞也不羞，明确替我说了这几功。你女婿虽在东辽，照旧戟尖上挑着一兵一卒，照旧亲手擒捉了一将一骑，从无毫末之力，却冒我如许之大功，今日肉面临肉面在此，还不直说，却在驾前强辨。我薛仁贵劳绩也多，你那里一时记得清楚？你可记得在登州海滩上，你还传我摆龙门大阵，又叫我做《平辽论》，东海岸既得了金沙滩、思乡岭，岂非飞已往，不得劳绩的么。尚有冒救尉迟千岁，夺囚车，尚有凤凰山救驾，割袍幅，可是有的么。为什么落了这几桩劳绩，不说出来？”张环还未启齿，尉迟恭震怒，叫道：“呵唷，张环的奸贼，你欺我劳绩簿上不写字，却瞒过了许多劳绩，欺压天子罪之一也。”茂功亦奏道：“陛下，这张士贵狼心狗肺，将驸马薛万彻打箭身亡，无辜死在他手，又烧化白骨，巧言诳奏君王，罪之二也。”朝廷听言，龙颜震怒。说：“原来有这等事！我王儿无辜，惨伤奸贼之手。你又私开战船，背反寡人，欲害寡人的殿下，思想篡位长安。幸有薛仁兄醒目，将你擒入天牢，如今明正大罪，再无强辨。十恶大罪，不外如是而已。”降旨锦衣武士，将士贵父子绑出午门，踹为肉酱，前来缴旨。

绵衣武士口称：“领旨。”就来捆绑张环父子女婿。单说尉迟恭，原来得细心，仔细睁眼看绑，却见张环对东班文武班内一位顶龙冠，穿黄蟒的眼色斜丢。侍卫扎绑不紧，明知成清王王叔李道宗与张环有瓜葛之亲，在朝堂卖法，暗救张环。连忙俯伏金阶奏道：“陛下，张环父子罪在不赦，若发侍卫绑出，恐有奸臣卖法，放去张环，移调首级，前来缴旨，那里知道？不如待臣亲手将先王封赠的鞭，押出张家父子到午门外打死，谁敢放走张环。”朝廷依了敬德之奏，只吓得张环面如土色，满身发抖。急得王叔李道宗并无主意，只得斗胆出班俯伏金阶，奏道：“陛下龙驾在上，老臣有事冒奏天颜，罪该万死。”天子道：“王叔有何事奏闻？”李道宗奏：“张环父子屡有欺君之罪，理当斩草除根，但他父子也有一番劳绩在前，开唐社稷，辅助山河，数年跋涉，今一旦尽除，使为人臣者见此心灰意冷，故而老臣斗胆冒奏，求陛下宽洪，放他一子投生，好接张门子女，未知我王龙心如何？”天子见王叔保奏，只得依准。说：“既然王叔行德，保他一脉接宗。”降下旨意，将张环四子放绑，发配边外为民，余者尽依诛戮。侍臣领旨，传出午门外，放了张志豹，哭别父兄，配发边外。厥后子孙在武则天朝中为首相，与薛氏子孙作对，此言不及细表。先讲尉迟恭将张环父子女婿五人打死，割落首级，按了君法，成清王李道宗将他父子五人尸骸埋莽。王叔宠妃张氏，容貌超群，已经纳为正室，闻父兄因与薛仁贵作对，打死午门，痛哭不已，怨恨仁贵在心，须要摆布，好与父兄报仇。王叔十剖析劝，方得逍遥在宫，不表。

单言尉迟恭缴过旨意，仁贵侍立在旁，有黄门接了湖广汉阳荒本一道，奏达天子。朝廷看本，顿发仁慈。说：“湖广如此大荒，不去救援，民不能生，恐有事故之患。”便对茂功说：“徐先生，你往湖广走遭罢。寡人开销钱粮，周济子民，招安黎民，要紧之事，非先生不行。”徐勣领旨。当日辞驾，离了长安，竟往湖广救荒而去，此非一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