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洛阳雨（三）（1/2）

br/越日早朝，春雨依旧。

大殿当中的官员们今天特别默然沉静，想那通常里站班之前，关系好一些的总要打个招呼问声好，这个局势今天却是完全不见，国朝中枢的掌控者们似乎约好了一般，个个面色肃然，早早地站在自己的班位之上，期待陛下的到来。

“皇上驾到！——”

随着薛宗庭的一声报唱，官员们连忙最后检查了一番自己的仪表，然后肃然而立，待天子泛起的那一霎，齐齐拜倒，口中长颂：“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昌天子面无心情地走上御阶，来到龙椅，一撩袍摆，顺势坐下，淡然道：“众卿平身。”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这金銮殿的设计十分巧妙，天子龙椅这个位置发出的声音，偏偏能够清晰地传到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谢陛下！”众臣齐颂，然后起身，肃然而立。

万昌等朝臣们站好，便道：“江宁命案之后，云卿奉旨清查江苏吏治，已经有些日子了。在此期间，整个江苏一省，三重臣全部空缺，云卿一边要清查吏治，一边要处置惩罚一省政务，怕是三头六臂都要忙坏了。”他扫视了内阁七臣一眼，手指在龙椅扶手上点了点，道：“江苏巡抚、江苏布政使、江苏按察使三职，必须连忙任命……内阁的票拟，朕已经看了，秋临江前不久升了左副都御使，这样左副都御使倒有了两个，所以原左副都御使龙佑正好可以转任江苏巡抚;通政使司通政使孟毅转任江苏布政使，通政使司通政使一职由苑马寺卿莫少东接任;行太仆寺卿熊朝宗转任江苏按察使;苑马寺卿与行太仆寺卿两职由吏部举荐官员，报请内阁审议后接任。”

万昌天子说完，满殿朝臣马上各有心情。被点到名字的官员最低都是从三品以上的京官，现在一听天子就地封官，各朝自家后台瞄了一眼，除了原通政使司通政使孟毅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外，其余众人都是马上出列跪谢皇恩。

孟毅看了顾恒一眼，见他阴岑寂脸，却并没有阻止自己出列的意思，便也只好出列随那几位升官的同僚一致谢恩。

万昌见了，心中一阵舒畅。拉一派，打一派，果真是不二秘诀。内阁中有七小我私家，寒门三个肯定是自己这个天子说了算，可是内四家还各有一个，若是自己的调整把他们一起打压，那肯定是得不到他们支持的，而内阁通不外的圣旨也发不下去。可是现在显着的笼络沈家一系而打压顾家一系，则能让实力最大的沈家不启齿阻挡，这样一来就算顾家阻挡也无济于事了，况且现在秦家跟沈家正走得近，沈家不说话，秦家也可能不会说，那对比起来可就是五比二了，顾家只能吃瘪。

顾恒适才听了天子的口谕才知道，自己跟沈家在内阁票拟出两份差异的江苏巡抚人选实在是大错特错。天子的权力之所以能被内阁限制，就是因为王谢阁老有四个，比寒门士子多了那决议性的一票，效果现在王谢四大阁老却先内讧了，搞出两个差异的票拟，于是天子就有了加入的时机。

天子的加入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高明的地方，用最简朴的话来说，就是从顾家身上割下一大块肉，然后把这块肉和沈家对半分掉。沈家因为分了肉，自然就不会再跟顾家站在一条战线，这样一来，内阁对皇权的制衡能力就即是消失了。

顾恒面色马上白了，他突然想到一个十分不妙的状况，万一天子在把顾家打压得不行，把顾家身上的肉剐得差不多之后，突然又站到顾家一边，和顾家一起回过头来再剐沈家的肉，这时候顾家怎么办？

不剐的话，顾家对依附自己的官员们再也没有吸引力，顾家这个声誉鹊起的派系就有可能完全瓦解;可是如果剐，那也只是和天子中分沈家的肉，而沈家这时候的肉里头原本就有许多是顾家的，顾家与皇家中分，只怕连之前损失的都不能完全拿回来——就是说，搞了半天，沈家顾家全亏了，只有天子才是最后的赢家，肉全归他了!

顾恒背脊发冷，朝沈城望去，却见这位老相爷现在面色也有些差池，都是在朝堂上玩了几十年的人，天子一脱手，他顾恒能看出来，沈老相爷又如何看不到？只是眼下的情况原本就是内阁失误在前，这个时候岂论是沈城照旧顾恒，都不行能站出来阻挡天子的圣旨。

大殿内一片不正常的寂静，气氛甚至可以用诡异来形容。w

但万昌天子似乎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他面色如常地笑了起来：“朕观卿等皆是忠良死节之臣，其余的话朕就不多说了，只交待一句：新赴任上，定要尽快熟悉政务，为官行事以民意为准，莫负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