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是谁偷了我的柴?”吃完早餐树厂的人都出工了,李明君在用彬条搭成的浅易床躺下,刚想休息一会,一声炸雷似的吼叫,惊得他一骨碌爬起来。他朝树厂外面一看,只见一个妇人拿着一把柴刀怒气冲发地走过来。
“明君,你看到我的柴没有?”
“没看到!”
“讲鬼话,你会不知道?我的柴就放在你们树厂边,你们烧没烧,自己心里清楚。”
“谁会烧你那几根烂柴?就是没得烧也不会烧你的。”
“咦,讲得那么难听?问你一下都要不得啊?”
“什么人你不能问,你偏问我?我敢起誓,我要是烧了你的柴,我就不是人。”
“要得!你李明君做事说话能到这份上,我服了你!”
“是要得!比起你来我差远了。你没望见,就不要乱讲!”
谁人妇人碰了一鼻子灰,忿忿地走到下面的公路上,一路上“封门,倒蔸”地漫骂个不停。俗语说得好:“好男不跟女斗“。但对于这个妇人,李明君是丝绝不让的,相反,今天他还感应十分痛快。他有这种心结,是从他幼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适才和他打骂的女人就是堂妹李玲玲的母亲赵利英。这个厉害的女人,是向阳村有名的“母夜叉”,一年不知要和别人打闹几多回。早几年和她大嫂为争一点家产,竟将一担屎尿浇到自家的神龛上。在李明君十岁那年,两家为争一块地,她发狂似的冲进李明君的家,砸坏了桌椅板凳,还打了李明君母亲几拳。李明君三兄弟长大后,赵利英的态度收敛了不少,但“侵略”的天性还时不时流露出来。早几年,李明君念书回来后又教了几年书,几多尚有一点修养,况且堂妹李玲玲又和龙小翠玩得来,他一般照旧尊重她的。但自从去年他没有代课之后,为赚取一点钱进了树厂,繁重的体力劳动和庞大的失落感使他变得急躁和粗野起来。如今望见她来挑衅,心中复仇的火焰蓦然间燃烧了起来。
李明君望见她下了公路,才恨恨地“呸”了一声,到树厂的大灶边,挑了两个玄色塑料胶桶,朝右边的水漕边走去。
现在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太阳在东山岭上升起一竿子高了。树厂四周都是高耸的大山,太阳似乎离山顶很近,天空也不外只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山上高峻的杉木全被砍倒剥皮,一条条白花花的躺在枯黄的杉叶中间。山岭上的民工们正忙着用刀打杈枝,将劈尾的干树顺着溜路往下放,“霹雳隆”的溜树声在山谷里回响着。
今天他不用出工,因为煮饭的大师傅有事回家,领班就让他代煮一天饭。他原本想先美美睡一觉的,不想被赵利英吵得没有了心情,他自然没有好声气看待她的。现在他睡不着了,爽性就先担两桶水回来准备做午饭。
李明君来到水漕边,将一个胶桶放到竹简上接水。水流只有小指大一点,装满一桶要十几分钟。他爽性一屁股坐在一块青石上,等着桶把水载满。在这清闲,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后叨在嘴上,狠狠地吸几口,将烟雾吐得四处弥漫,这时他的心才逐步平定下来。
他现在进的树厂就在向阳村背后的东山岭,这是现在村里唯一没有脱离的山林,绵延几百亩。但向阳村并没获得几多实利。因为这里是在二十年前村里与乡政府的联营山,乡政府占八成,村里才占两成。为此事村里的老黎民意见很大,都怀疑之前的老支书收受了利益。原来乡政府还不想让向阳村的人来做工的,但在村民的强烈抗议下,只好发包了一部门给向阳村,由陈小毛当包领班。现在村里只要是能做一点事的都来混几个工时,几多挣两个人为。人员里劳力有强有弱,也引发许多矛盾。
李明君望着扑面山上忙碌的民工,有点恻隐地捏捏自己皮包骨头的身子,扭扭有点酸胀的腰背,禁不住呻吟了几声──进树厂太累了!原来他就干不了重活,可如今形势由不得他啊!自从2000年全省取消代课老师后,李明君心中就一直很失落。不管怎样,他对这份职业照旧有情感的,而且他也只能做这种只动头脑的轻松活。现在要他回来种田耙地,那不即是在服苦役吗?但他很快又屈服于这个现实。他现在隐约有点相信运气了,认为这是运气的部署。原来就是,他的祖辈都是农民,就算他多读了几年书又能怎样?若是前几年考上大学,那时国家还包分配事情,那尚有点希望,但现今大学生都不包分配了,他不做农民又做什么?不外话又说回来,当农民也有当农民的利益。只要做好春耕秋收,其余大多时间都是自己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见的,向阳村就有几户靠种田养猪搞副业,家道兴旺着呢!堂哥李明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既然回来做农民,也要做个精彩的农民!
李明君谋划好了,除过先种好家里分的田地,趁着还没人小孩子,自己还要去赚点钱做生意。以后有了小孩子还没一点钱,日子惆怅哩!
“扑面女仔看过来,哥哥砍树做成排,排头让给妹妹坐,夜晚要你暖被盖。
扑面女仔看过来,哥哥砍树要起屋,建起屋来给谁住,妹子心里最清楚……”
扑面山岭上,一个男子拉开破锣似的嗓门唱起了山歌,末了一句时,大伙都齐声喊出“喔嗬”的号子,粗狂的声音在山岭间回荡,似乎大地都在赞美。李明君的眼角有点湿润了,他似乎看到他的祖辈当年生活的场景,也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李明君提了一个菜篮往家里赶。因晚餐没有了小菜,包领班陈小毛叫他到向阳村买点,他很是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心里也很谢谢他。他知道陈小毛这样部署,是因为有两个小孩在他手里读过书,他曾经心教过他们。
李明君走到自家的门口时,只见李老太拄着一根手杖站在禾场上“噢噢”地叫着。
“奶奶,你在做什么?”
“是明君回来了?你回来得正好,适才你的猪翻栏跑出去了。你老子老母亲不在家,我又看不见……”
“小翠呢?”
“可能在玲玲家里。你不在家,她大多数日子不守屋,晌午也很少回来。这猪是没喂,饿了才翻出来的。”
“混帐工具!”
李明君气呼呼地丢下篮子就去找猪。他下了禾场向堂妹李玲玲家跑去。李玲玲的家实际是紧挨着李明君家的。因隔了一道墙和一道篱笆,所以到她家还要朝南方走一段路,先到李明清家里再绕上去。李明清的家门口就是李玲玲家的菜园。他刚走到菜园边,望见一只满身是粪的架子猪,正在用嘴“呼哧呼哧”地拱着篱笆外面的土。李明君一看正是自己家的那只架子猪,便忍着火气“啰啰”地唤着它往回赶。谁知这猪一见他,像见到鬼一样,惊得撒腿就跑。李明君的火气陡地冲到头顶,他操起一根棍子,嘴里不清洁地骂着,追上去就是一顿猛打。那只架子猪受到攻击,慌不择路,一溜烟朝李玲玲家的菜园冲去,撞倒了篱笆,在满园子是茄子、豆角的地里东奔西跑,将一园的蔬菜蹂躏得七零八落,烂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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