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95(1/2)

一百九十一

文渊系了骊龙剑,背了文武七絃琴,在紫缘、小慕容、华瑄三女引路下,急奔皇宫。来到午门之外,文渊顿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立时停步,说道:“这里死了人?”

三女四下环视,只见满地横七竖八都是死人,有官兵卫士,有宫女太监,也有皇陵派的人,尸积御道,血洒宫墙,情形十分惨酷,令人作呕。小慕容定了定神,道:“死了许多,看他们服装,多数是士兵,有一些是皇陵派的。”文渊道:“有云霄派的女人们吗?”

小慕容看了一会儿,道:“尸体太多,一下子也看不出来,希望是没有……啊!”突然惊叫:“年迈……年迈!”

文渊大为震惊,叫道:“内里有慕容兄?他……他……”小慕容急道:“不,不是,年迈在前面!他、他……”不及说完,已经飞驰上前。紫缘牵了文渊的手,轻声道:“慕容年迈在前面坐着,没事的。”文渊吁了口吻,道:“我还以为……紫缘,师妹,带我已往。”

三人快步上前,来到协和门边,只见慕容修坐在门外,满身浴血,身边放着一柄长剑,也是点染殷红。他见到四人前来,双目一瞪,低声道:“***臭小子,欠好好休息,滚过来送死干吗?”声音甚为虚弱,轻浮无力,但语气仍然十分倨傲,威风凛凛不衰。文渊道:“我可不是来送死的。慕容兄,你伤势如何?”

慕容修哼了一声,道:“不算什么!”往成群死尸一指,道:“这里所有皇陵派的,全是大爷一手杀清洁。龙驭清那老贼,以为区区几掌就宰得掉我,嘿嘿,作梦!”

小慕容惊道:“年迈,你跟龙驭清动手了?”慕容修怒道:“空话,明知道我受伤,还问这蠢问题?除了龙驭清,皇陵派尚有谁够资格跟本大爷动手?”小慕容俏眉一扬,道:“黄仲鬼呢?”慕容修道:“***,他可不在这儿!”

文渊心中大疑:“黄仲鬼是皇陵派第二能手,龙驭清造反,如此大事,他怎能纷歧同行动?”这念头才刚转过,忽地几声女子呻吟自门内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呻吟声甚是微弱,似是身负重伤,气力不继。

只听慕容修道:“你们来得也算正好。小妹,内里有个傻丫头,你把她带走,省得碍手碍脚的,待会儿可尚有几番硬战……”说到这儿,忽听那声音自门内骂道:“大慕容,你说什么?谁……谁是……呃、咳……”话还没能说完,即是几声咳嗽。

她一说话,声音立时给文渊等人认了出来。华瑄叫道:“是蓝姐姐?”

走进去一看,果真见蓝灵玉坐在门边墙脚,双戟摆在身边,抚胸喘息,身上血迹斑斑,也不比慕容修来得好。她上身少了右边衣袖,手臂裸露至肩,余下衣衫也残缺不堪,像是被人鼎力大举撕扯过,一见众人来到,脸上先红了几分。小慕容进门看了,转头一瞥兄长,道:“年迈,你伤成这样,怕不全是跟龙驭清打来的吧?说实话,你对蓝女人做了什么?”

慕容修一愕,紧接着破口痛骂:“***,你这死丫头!你当你年总是什么人了?”小慕容笑道:“就是太清楚你是什么人,才这么问啊!”慕容修呸了一声,又骂一声:“死丫头!”往门内一指,道:“空话少说,快快把她带出去,若不是这丫头坏事,大爷还不会受这个伤!”蓝灵玉低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活该!”慕容修怒道:“嘿,到底是谁多管闲事?”

文渊目不视物,不知两人受伤容貌如何,但听两人说话,慕容修精神尚足,蓝灵玉却真是内伤极重,气息不顺,当下道:“慕容兄,蓝女人,这是怎么回事?龙驭清到那里去了?”

蓝灵玉轻声道:“龙驭清……现下不知在哪儿了。”她略为调息,呼吸稍顺,又道:“瓦剌的军队正在外头猛攻,可是于大人说还挡得住,要我们先进城来,去救天子。大姐、二姐要向导庄中姐妹们,只有我跟四妹翻墙进来。可是我们到这里时,皇陵派和靖威王的人已经攻进去了……”

文渊惊道:“靖威王也派人来了?”心中一阵不安:“要是情非得已,必须杀伤赵女人的家人,可该如何是好?”

蓝灵玉微微颔首,道:“他们都杀进奉天殿去了。我跟四妹跟进去,被龙驭清和他儿子察觉。我跟龙腾明交手过了,他的武功进步得奇快,简直……简直快追上了黄仲鬼……”小慕容一惊,道:“追上黄仲鬼?这……怎么可能?”

蓝灵玉道:“希奇就在这里,我看他脱手奇猛,招招威力惊人,可是却像是打得十分辛苦,神情不太对劲。”朝门外一看,脸上微红,轻声道:“我跟四妹打不外他,被他捉住,他……他想要……”忽地不语。小慕容看了她身上衣衫,便即了然,道:“厥后呢?”蓝灵玉道:“正好你哥哥来了,这才逼退了龙腾明,让我们乘隙逃出来。可是,他……他也被龙驭清打了两掌。”说到这里,隐隐听得慕容修骂了一声:“***!”

蓝灵玉停了一会儿,又道:“厥后任大侠也来了,尚有云霄派的呼延女人,跟一位老人,我听皇陵派的人叫他‘穆尊使’。”文渊道:“是穆言鼎前辈,他将‘文武七絃琴’拿来还我,已刻意阻挡龙驭清的行动。”蓝灵玉眼睛一亮,道:“果真如此?这么说来,皇陵派少了一名上将,要搪塞龙驭清,尚有可为。不知怎地,皇陵派几名能手的功力都进步不少,龙腾明如此,葛元当也是,只没见到那卫高辛……”

华瑄道:“蓝姐姐,那卫高辛已经死了!”蓝灵玉一怔,道:“死了?”华瑄向门外一指,道:“他到白家来袭击我们,被文师兄杀死了。”蓝灵玉脸色甚惊,道:“认真?文……文令郎他不是……”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华瑄轻轻颔首,黯然道:“是啊。”望望文渊,道:“可是文师兄照旧很厉害!”

慕容修突然抬头,道:“文渊小子!”文渊道:“什么?”慕容修站起身来,道:“你认真杀了卫高辛?”文渊颔首道:“是。”慕容修道:“好,怎么杀的?”

文渊道:“我出了两剑,废了他的双手,再一剑刺死他。”

慕容修道:“你可有受伤?”文渊道:“没有。”

慕容修凝望文渊,突然哈哈大笑,叫道:“小妹,过来!”小慕容走了过来,道:“干嘛?”慕容修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的眼光还真不差,挑了个好傢伙!”小慕容面庞一红,道:“年迈,你说什么呀?”

但见慕容修眼光一闪,拍了拍文渊肩膀,道:“小子,听好。龙驭清的功力,你早就领教过了,这会儿他的本事可更上一层楼,极难搪塞,除非本大爷出马。不外我给那丫头拖累,先受了伤……”说到这儿,蓝灵玉隔着门板瞪了他一眼,慕容修自然不知,又道:“……想杀龙驭清,只好靠你,和那姓任的鬍渣鬼。杀不了,就跑!无论如何,保命第一,求胜其次,以后大爷治好了伤,还可以逐步干掉他,你要是死了,叫我家小妹守寡,***,大爷绝不放过你!”至于他如何不放过一个死人,虽然甚是出奇,倒也没人多问。

文渊颔首道:“慕容兄放心,小弟知道。”微微转头,道:“蓝女人,我任师叔与龙驭清动手过了吗?”蓝灵玉道:“其时我们只一照面,他就走了,说是要先藏了天子,叫龙驭清找不着,立于不败之地。呼延女人和那位穆前辈护送我们到这四周,给皇陵派的人冲散了,现在不知在哪儿,跟龙驭清动手了没,也不知道。”

文渊微一沉思,道:“好,我这就去找他们。小茵,师妹,你们留在这里,照料一下慕容兄和蓝女人,紫缘同我一起走。”

小慕容叫道:“不行,你一小我私家掩护紫缘姐,那太危险了!我们可得一起走。”

慕容修更不允许,道:“小子,你少开顽笑,本大爷何时需要人照料来?去去去!你们四个一起走,我有这一把剑,谁也拿不走大爷项上人头。”文渊道:“尚有蓝女人呢?”慕容修骂道:“呸!有我大慕容在,还怕谁伤了她?快去,快去!”

文渊心道:“慕容兄要是伤势不重,不会跟蓝女人在此险地疗伤,实在不能犯险。”当下道:“小茵,你照旧跟师妹留下罢,有紫缘引路就够了,一会儿你们再跟上来。你们全部随着我跑,虽然可以帮我,可是谁出了事,我却很难两全援助,还要顾着紫缘啊!”

小慕容权衡情势,心知此时无暇拖延,当下只得颔首,道:“年迈一好些,我们马上已往。”华瑄看着文渊,心中千般担忧,道:“文师兄,你小心!”

文渊默默颔首,转头说道:“紫缘,走了!”紫缘跟在他身边,轻声道:“这儿地方很大,先往那儿去?奉天殿么?”文渊道:“正是,就先去那儿。”

两人并肩急行,文渊托着紫缘腰后,真气轻送,让她跟得上自己脚步。紫缘指明去路偏向,两人越过金水桥,直奔奉天门。偌大皇城,此时竟不见一人,煞是寂静。

紫缘见四下无人,正要通过,文渊突然揽着她的腰蓦然一跃,急升二丈,只听嗤嗤声响,三枚飞刀插在两人起脚地上。文渊趁势真气一沉,轻飘飘地向前滑去,一掠三丈,又是一跃。只听一人喝道:“想走?”一道身影从旁闪出,挥刀斩向文渊。紫缘还没看清楚,便见银光一闪,文渊已然拔剑,骊龙剑先断单刀,连刺四下,那人双手双脚同时重创,马上倒地。这照旧文渊手下留情,否则以骊龙剑之利,便可断其四肢。

文渊一撇长剑,道:“是不是皇陵派的?”那人怒道:“是又怎样……”文渊二话不说,往他太阳穴一踢,那人马上永远住口。

紫缘看得心惊,尚未定神,文渊已道:“快走,路上不知尚有几多皇陵派的人,要加速脚步!”紫缘神色茫然,握住了文渊的手。

才过奉天门,又是两名皇陵派的男子拦路。文渊听风辨位,出剑如电,又已杀了两人。两人一路奔向奉天殿,四十多名皇陵派的能手先后围了上来。这几人武功差的,也有康楚风一般本事,武功强的,险些可比龙宫派狻猊、睚眥两太子,或是巾帼庄凌云霞、蓝灵玉,连番进击,战力着实惊人。可是,纵然丝绝不懂武功的紫缘,也能悄悄感受到,文渊清静常纷歧样。她看不出文渊剑法的神妙之处,可是却感受获得剑上的威风凛凛,一股迥异于寻常的杀气。

一剑,一剑,又一剑,文渊挥洒着手中骊龙剑,浑没把这四十余人看在眼里──虽然他也看不见。

奉天殿前很快就静了下来,文渊长剑指地,朝紫缘道:“走罢!”

紫缘悄悄颔首,应道:“好!”

她初时担忧,这时却已放心了。这份杀气,差异于向扬的雄烈,慕容修的狂傲,龙驭清的犷悍,而是出奇的肃穆。

紫缘牵着他的手,轻声道:“渊!”

文渊侧首道:“什么事?”

紫缘看着他的脸,轻轻地说道:“可别让我担忧。”

文渊静了一下,如平时一般地微笑,道:“好。”

两人踏上了通往奉天殿的蹊径,骊龙剑当先开路,一团森然剑光突入大殿,无人来阻。一进殿中,文渊脸色立时凝聚,手中长剑直指丹墀之上。紫缘看得明确,更是脸上泛红,身子微微发抖,朝文渊轻声道:“龙驭清!”

奉天殿里,回荡着女人的娇喘与呻吟,而且还不只一个。殿中至少有二十多个男子,正捉着宫女们疯狂奸yin,龙椅前后,围着三个嫔妃容貌的女人,衣衫散乱,一个站在椅边任人抚摸,两个跪在龙椅之前,争先恐后地抢舔着座中人的庞大阳物。

座中人身穿龙袍,满脸骄横,眼光却又凌厉生威,盯向文渊与紫缘,犹如两道电光一照。他全身上下都是天子装扮,然而他并不是景泰天子,而是龙驭清。

周遭的yin声令人心乱,文渊的剑遥遥指着他,却没半分轻晃。龙驭清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一百九十二

奉天殿。

这个威仪肃穆、朝臣晋见天子之所,此时竟成为皇陵派门人恣意纵欲的地方,可想而知,景泰天子若非遇害,即是逃亡。而岂论大明天子是否倖存,照皇陵派门人肆无忌惮的水平看来,整个皇城显已在龙驭清掌握之中。

“嗯、嗯、啊……”

龙椅旁的女子,即是琼妃,三女之中,唯有她满身**,一身柔嫩雪肤袒露无遗,mi穴正遭受龙驭清手指戳弄,yin水溢留股间,羞耻地呻吟着。她原是景泰的宠妃,此时天子失踪,她落在龙驭清手里,早就畏惧不已,任凭龙驭清玩弄,哪敢反抗?

对于文渊的突入,龙驭清似乎视若无睹,手指抽离琼妃的私处,去摸她的一双嫩乳。琼妃含泪挺胸,虽然羞愧,但身为妃子的天职,却使她行动自然地曲意顺从。龙驭清捏了捏乳,突然转望殿中的紫缘,眼光炯炯。紫缘轻握文渊手掌,正视回去,既无窘色,也无惧意。龙驭清暗哼一声,心道:“这丫头照旧这么傲!”

右脚踏了一下,又哼了一声。

风声微响,殿侧蓦然抢出一人,一掌拍向文渊。只凭着这些许风声,文渊回剑一削,连忙反占先机,剑光飞纵,堪堪划伤那人手臂。那人反映快极,实时避开,高声喝道:“文渊,你这蝼蚁贱民,胆敢来惊扰皇上圣安,不要命了么?”

文渊一听,不禁微微冷笑。紫缘轻声道:“是葛元当。”文渊颔首道:“我知道。”紫缘道:“小心,龙腾明也来了……左边尚有一个,不认识。”话刚说完,一道刚猛掌力赫然袭来,文渊察觉异状,左掌挥出,劲力拿捏恰到利益,四两拨千斤,龙腾明“九通雷掌”掌力已被卸去。同一时间,文渊横剑一架,发劲一震,荡开了自左劈来的一件武器。紧随着一阵腥风,葛元当掌聚毒气,连拍七掌;龙腾明一招无功,次招随之抢上,双掌狂劈不停,“雷鼓舞山川”猛招脱手,顿成惊涛骇浪之势,犷悍无俦。

连环抢攻,意在文渊,然则攻得尽猛,却难收成效。

骊龙剑在文渊挥洒之下,锋芒尽露,灵动多端,不仅彻底抵御龙腾明、葛元当的进击,连同紧依身旁的紫缘,也在剑光护卫之下,未曾稍受波及。

文渊耳听风声,身感敌息,久守后骤施抨击,飒飒两剑,龙腾明实时避开,葛元当却惨叫一声,向后跌开。紫缘轻声道:“削到左腿。”文渊微一颔首,抬头喝道:“龙驭清,你还不亲自动手吗?”

却听龙腾明怒声喝斥:“文渊,你好斗胆!我父皇的名讳,岂是你这贱民叫得的?”说着再次抢上,重掌出击。文渊微微哂然,道:“一个叫皇上,一个叫父皇,你们真以为窃国图谋已成?未必见得!”左掌聚气,一拍迎击,双掌一交,龙腾明身形晃动,居然连退三步。

龙驭清看在眼里,心中不禁微感惊诧:“腾明身上已受了‘虎符诀’,功力大进,文渊这小子居然还能敌得这一掌,可见他的武功造诣又深了一层。”一转念间,龙驭清推开琼妃和两个含箫女子,整好龙袍,徐徐站起。

龙腾明虽被文渊震退,却无损勇悍之色,见父亲离座,连忙躬身说道:“父皇,您不必为了这低三下四之辈动手,让孩儿来擒下他。”

龙驭清点了颔首,意似嘉许,道:“用不着留活口,杀了即是。”龙腾明道:“孩儿明确。”眼光扫向文渊,蓦然间杀气大盛,长啸一声,再次出掌。这一掌去势平庸,却是罡风猎猎,声势骇人,比之先前几招,威力何只相去倍蓰?

面临功力骤增的龙腾明,文渊绝不掉以轻心,真气内敛,凝然屹然,剑势不动如山,平指前方,正是“指南剑”的架势。

龙腾明见招变招,掌势飞旋,如羊角狂风、江河漩涡,乃是“风雷遶石坛”特技。旋劲厉如飙风,威不行当,文渊身形却无半分摇晃,骊龙剑破空而出,中宫直入。

周遭全是敌人,唯有速战速决。一团炽热雄烈的阳劲,直冲骊龙剑尖,就如同击杀卫高辛的那一剑。“风雷遶石坛”的重重掌影,尽数瓦解。前所未有的震恐,刹那之间吞噬了龙腾明,骊龙剑刺上了他的胸膛。皇陵派众人哗然惊叫,龙驭清双目圆睁,没有脱手。

龙腾明犹如断线傀儡,徐徐仰天而倒,胸口却没有一滴血,只有衣服微微破损。文渊徐徐垂剑,道:“龙驭清,你好冷血!”龙驭清冷笑道:“朕乃九五之尊,明察秋毫,岂会看不穿你这鬼蜮伎俩?”

紫缘慧目流转,看了看龙腾明,立时明晰:文渊不企图杀龙腾明,而是要引龙驭清脱手救子。任凭龙驭清武功绝顶,若是急遽脱手,或许有机可乘,文渊要赌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可是,龙驭清甘冒独子丧命之险,而不为所动……

她看着这个身穿龙袍的霸王,又看看周遭,皇陵派诸人都已停下yin乐,分持武器四下困绕,众多裸女躺了满地,犹自呻吟涕泣。紫缘黯然低头,极轻极轻隧道:“他日桀纣。”

龙驭清面露冷笑,心里思索着文渊那一剑:“这小子的本事,比我想像中进步更大,这‘神剑点穴’之技,我原拟当世仅韩虚清有此造诣,想不到这小子也办获得……”一瞪文渊,眼中精光暴现。

对文渊而言,这是他生平所遇,最恐怖的对手。文渊调匀内息,准备迎战。

所谓“神剑点穴”,顾名思义,是以剑尖传劲,封人穴道之意。此技本极为难,盖因剑尖易于伤人,剑尖一点一微,更难精准传劲。点穴所使劲力不确,纵然中了穴道,也无作用。文渊盲了,认穴是一难;骊龙剑乃犀利神兵,触肌不见血是二难;这一剑去势石破天惊,竟然收发自如,至刚倏忽转至柔,内功欲登如斯境界,更是难上加难。

今日之前,文渊剑法纵精,也绝无这等造诣。然而就在不久之前,他重得文武七絃琴,修练寰宇神通“人字诀”,体验千古绝响广陵散……他还不知,就在他神游“广陵散”之中时,他的脑子已起了庞大变化。

寰宇神通天地人三境,以“人”最精简,却也最为幻化难测。要知人身之中,秘密无穷,自整天地,而头脑主控全身,概观“首脑”“头领”之类语词,俱可知昔人虽多不明脑中玄妙,却能知其乃人身主导。

凡人五感俱全,而文渊骤失灼烁,脑里原本管控见物的能力无用武之地,即是有一部份的脑子失去了用处。瞎子多双耳敏捷,盖因目盲日久,原本用以观见万物的能力不复久废,日渐转化,使得其余感官更为细密。这原是日积月累的变化,可是文渊在弹奏“广陵散”的履历中,受到的震撼,空前绝后,竟使这极其微小、却至关重大的长年演变,一蹴即至。也可谓“脱胎换骨”。

这时的文渊,纵然大罗金仙给他换一双完好的眼睛,也永远不行能重见灼烁。可是他的耳朵,超乎任何武林能手,敏锐异常,险些听得见“形象”。在文渊的脑海里,极端的明晰与混沌并存。

文渊的武功,在无形中踏入了另一个领域。可是,能否及得上龙驭清,他还没有掌握,却非交手不行!他将文武七絃琴自背上解下,交给紫缘,紫缘就地端坐,摆好了琴。

黄影一闪,龙驭清自丹墀飞纵而出,挟带着犷悍无边的威风凛凛,如黄龙腾空,雷霆排云,双掌同时出击,一举打出两道“夔龙劲”。

摧山破嶽的大威风凛凛直逼过来,文渊正面迎击,一剑平刺,不是指南剑。

紫缘玉手一抚,心如明镜止水,琴声铮然响起,赫然是“广陵散”。

这一剑,是文渊力揽狂澜之剑,“广陵止息”!

双方劲力交锋,竟是中分秋色,寸进不得,一剑双掌隔空互拒,蓦然轰然激荡,悉数倒卷。

剧变突生,文渊胸膛一热,旧创猝然裂伤,当堂鲜血飞洒。文渊大惊,剑招未及使尽,真气已无以为继,全身劲力骤然失控……

奉天殿静了下来。龙驭清凝立不动,脸上渗出粒粒汗珠,微微颔首,道:“好!”深深吐了口吻,道:“好,实在很好!纵然只此一招,我也万万意料不到,你的功力已足以与我抗衡。”说这话时,龙驭清霸气未减,傲气却敛,着实震惊于文渊的进步。

骊龙剑落在七八丈外,文渊倒在血泊之中,已近昏厥。紫缘急奔已往,叫道:“渊……”

龙驭清身形一掠,抢在紫缘之前,紫缘收步不及,险些撞上。龙驭清冷笑道:“胜负已分,这小子终究敌不外我……敌不外朕!”

文渊外伤本重,凭着一股真气力战至此,面临修为震古铄今的龙驭清,旧伤复发,这一剑竟然无缘使完,文渊丧气之极,心中长叹,轻声苦笑道:“天亡我也!”

龙驭清志自得满,道:“朕是真命天子,天命所归,你自当败亡。你能由朕亲手处决,死也该瞑目了。”皇陵派众门生齐声叫道:“皇上圣明!”

文渊听着,只笑了一笑,徐徐摇头。却听一个男子声音骂道:“狗屁皇上,圣明个屁!”旁人一听,正自惊怒,忽见一道青影飞窜入殿,剑光纵横,直逼龙驭清,来人乃是慕容修。

龙驭清哼了一声,随手一震,慕容修长剑去势马上失了准头,威力尽失。慕容修顺势退开,傲然说道:“***,龙驭清,有本事再跟大爷斗上三百招!”

小慕容、华瑄随着进来,一齐拥到文渊身边,持剑振鞭,各自护卫。蓝灵玉却未跟来。

龙驭清察觉慕容修剑上殊无劲道,知他内伤没几多转机,基础无力再战,当下只是冷笑,道:“很好,朕就陪你玩几招……”突然转身一掌,厉声道:“先陪你玩!”

砰地一声,正有一人从龙驭清背后偷袭,双掌一拍,那人连退几步,“哇”地口吐鲜血,皇陵派众人一看,那人白髯飘飘,竟是穆言鼎。

龙驭清厉声道:“穆言鼎,你起义本派,胆敢与外人联手偷袭朕,只有死路一条!”穆言鼎一抚胸膛,喝道:“老汉身任守陵使,效忠职守,不能眼看掌门就义皇陵派。掌门,莫要一错再错!”

龙驭清怒道:“空话一堆!”一掌拍去,雷掌刚劲霹雳而响,绝不留情。穆言鼎原欲以“五音弹指”相抗,但见文渊等人多数伤重,恐怕遭受不起这敌我不分的功夫,只有先避其锋,纵跃一旁。

同一时间,殿旁突然金光迸现,一道艳丽身影飞掠而至,无数刀光连环劈出,却是“金翼凤凰”,云霄西宗掌门韩凤到了。她甫一脱手,即是金翅刀杀着“凤鸣向阳”,金芒层层叠叠,数之不尽,佐以云霄派绝顶轻功,认真是绚烂醒目,神妙无穷。金光之中,紫气又现,“天宫紫鸾”秦盼影也已来到,两柄紫色软剑飘然交织,一招“鸾鸟鸣云”,与韩凤金翅刀招数融为一体,顿成“鸾凤和鸣”之招,金刀紫剑,天衣无缝。

面临云霄派妙招奇袭,龙驭清脸色一沉,并不硬斗,先行退开,脚下步法幻异,轻易脱出刀剑合击规模。韩凤、秦盼影原欲将之围困,却被他举重若轻地避开,不禁都是心头一紧。

文渊听见兵刃破空之声特异,低声道:“是……呼延女人跟秦女人?”

小慕容低声道:“是,我们在外头都聚上了!”

大批敌人突入奉天殿,皇陵派众门生纷纷呼喝,正待上前围攻,却听龙驭清喝道:“好!你们全都来了,就让朕一一杀个清洁。哪一个先上场?”

上空猛地传下一声断喝:“我先!”大殿横樑之上,一人纵身跃下,右腿蕴含万钧之力,朝龙驭清当头一脚,这一记“云龙腿”来得石破天惊,有此功力者,正是任剑清。

这一招是任剑清毕生修为之所聚,一腿之下,犹如天神降临,排云驭气,龙驭清骤觉压力惊人,首度提声暴喝,右臂直振,单掌朝天,手掌脚底一交击,泛开一阵飞烟,任剑清鞋底灰尘震得乾乾净净,内劲盘旋激斗,猛恶绝伦。

龙驭清与任剑清一拼,穆言鼎、韩凤、秦盼影等见他破绽大露,同时前冲夹攻,成为四人夹攻龙驭清之势,眼见龙驭清与任剑清僵持,绝难反抗其余攻势,任剑清突然神色大骇,叫道:“各人退开!”

龙驭清面露狞笑,左掌五指虚抓,“寰宇神通”功力已动,周遭两丈之内真气摇撼不停,轰轰闷响,宛如穹苍异变,yin霾蔽空,漫天惊雷随之而来──任剑清的警告已迟了一步。龙驭清双掌分击天地,全身经脉真力发作,首先震开任剑清,双臂循环转动,忽摆成拨分左右之势,架势一变,已牵动无穷巨力。

任、穆、韩、秦四人,瞬间便被卷入恐怖的杀着之中。龙驭清双掌飞旋,每一掌都催放着天崩地裂的大威力,骇气奔激,震响交搏,岂论四人功力深浅,一概猛攻,无坚不摧。

九通雷掌,“雷惊天地龙蛇蛰”。

砰地一声,两柄紫剑远远飞开,接着金光乱闪,韩凤抱着秦盼影震飞出来,一齐摔在数丈之外。两女口吐鲜血,都已在一瞬间受了重伤。文渊听得摔地闷声,知道不妙,直咬得下唇渗血。

顷刻之间,穆言鼎也摔了出来,后脑重重撞地,晕死已往。只见他胸口掌印深陷,伤势险恶之极。蓦听任剑清厉声大喝,和龙驭清同时定下身形,站在当地。

紫缘惊叫道:“任……任先生,他……”

任剑清掌悬龙驭清顶门之上,龙驭清左手五指,却已硬生生地插入任剑清胸膛,怵目惊心。任剑清身子微颤,喉头咕地一声,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功夫!”

肩头一震,一丝鲜血自嘴角流下。

龙驭清目露凶光,五指朝外一放,“春雷百卉坼”掌劲疾绽,如雷霆炸裂,任剑清胸口血肉飞散,身子向后疾弹,狠狠撞上丹墀,略一摇晃,“咚”地撞倒在地,再不转动,只看法上一摊血迹逐步扩散。

文渊奋力站起,叫道:“任师叔!”不闻回应。

龙驭清冷冷隧道:“他没救了,连中‘雷惊天地龙蛇蛰’和‘春雷百卉坼’,不行能活得下去。”双手一搓,鲜血沾满了两只手掌,狞笑着道:“尚有人吗?谁还要过来?朕至今未曾受过一拳一掌,该就此处决你们了?”

慕容修脸色yin沉,持剑踏出一步,一挥长剑,剑刃劈风而啸,悠悠不停。文渊重拾骊龙剑,默然沉静不语,徐徐摆出了指南剑的架势。小慕容手握短剑,站在两人之间,华瑄持鞭站在文渊身旁,紫缘坐在原地,再次抚琴。

至此田地,唯有死战。可是所有人都已伤疲不堪,对手却是绝世能手龙驭清。

文渊的伤势太重,慕容修也好不到那里去,就算加上华瑄、小慕容,效果也可预见。

龙驭清冷笑着,主动走上前去,一步、两步、三步,渐次迫近,如庞大的死亡yin影……

突然,龙驭清停下脚步,文渊也转头一望,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又有人进来了,极为平稳有力的脚步声,徐徐踏进奉天殿。

“向扬……”

龙驭清睁大眼睛,逐步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一百九十三

向扬来到奉天殿正中,停下脚步。当他望见文渊时,神情显着为之震动,随即朝龙驭清怒目而视。龙驭清冷笑道:“用不着瞪朕,你师弟的眼睛,是韩熙那小子毁的。”

向扬神色凝重,转头望向文渊。文渊虽不见师兄眼光,却也微微颔首。

向扬双拳一紧,再次注视龙驭清,须臾,启齿说道:“想不到你真的谋反了。如此一朝之间,坐拥天下山河,难怪你舍得不妥皇陵派掌门啊,龙驭清!”

龙驭清笑道:“话虽如此,但当上皇陵派掌门,武林共重,亦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向师侄,一个月早就过了,你至今才来答覆,岂非是为了祝贺朕身登大宝,故而刻意来迟?”

向扬闻言,微微一笑,道:“过了约定的日子,是我有事延误了。不外前来祝贺,倒是不错。今个儿我赶了几时辰的路,特地来给龙师伯一个惊喜……”

文渊等人听着两人对话,均觉愕然不解,忽听一声女子呼叫传来:“向令郎,不行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