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简单有趣(1/2)
天子行街,周身不过带了两个随从,一个平日侍奉左右的宫奴,一位庇护安全的山上修士。
当疯子端着面碗挪移过来时,自愿做朝堂“走狗”的修士心弦紧绷,但手脚却是不敢动弹丝毫,毕竟这位端着饭碗的中年汉子,方才那点头一笑,已然算是打过了招呼!
动则死,静则生。
与山上散修一脉行事风格倒是如出一辙,丑话说在头前。
“老弟,今儿咋得空出来散心了,你这日理万机的大忙人,难得难得!”
疯子完全一副自来熟的姿态,大大咧咧叉腿坐在天子一侧,就差探手勾肩搭背,引得面摊掌柜以为这位气度不俗的老爷是疯子新近结识的贵人。
天子殿下对身侧这位未曾贴敷面皮的汉子倒没有太大敌意,反而觉得这声音似曾相闻,与那位指点江山,力挽天倾的神仙老爷极为相像,加之对方此番颇为熟络的问候,天子殿下自认应该不会猜差,眼前有些邋里邋遢的粗鄙汉子十有八九是那位真人不露面的神仙了。
“见过仙师,寡人给仙师……”
天子殿下正欲起身当街行礼,便被正吞面的疯子探手拦下,嘴里边嚼吃着卤面,便含糊不清说道:“承受不起,再说九五至尊给一介凡俗行礼,光是这份气运冲撞就非常人所能承受,以后陛下若是想答谢谁人,切忌不可如此!”
疯子之所以劝诫,是因为如今皇都气运絮乱,除开还算得上沉稳的皇脉龙气,勉强在支撑护城大阵,其他合家各宗气运,早已絮乱如麻,彼此冲散,一如头顶大道。
天子代表皇脉最后那点龙气,一旦俯首低头,龙气之中那点根底也就消散大半,更毋庸提及还有什么虚无缥缈的国祯延存。
这些东西即便在诸多仙门中,也称得上穷经皓首的学识,与那被些许仙门认为滑天下之大稽的不祥污染视为同类,认为纯粹是一些剑走偏锋的山上修士头脑发昏捏造出来的东西。
疯子记得史家一脉对此亦是半信半疑的态度,故而那史家正经之中从未有过此类涉及,多是将此类传说甚至有脉可寻的传承道统交给了稗官野史之流记载。
“敢问仙师,今番来此之地,可是有意出手力挽狂澜?”
天子殿下不过入门宗师的境界,连金丹境都未能修到,先前又令国师大人挟圣命打压了不少山上仙门,试图造就出一个山上山下圣命相同的局势,谁曾想却是捅了马蜂窝一般,“哗啦”一下蹦出这么多一心谋逆的山上叛乱。
雪晶从天而落,洋洋洒洒,天子殿下此时的心境,便如同这漫天散落的降雪,因为冰凉而一沉再沉。
有心问出这番话,自然是对这位手眼通天的仙师抱有期望,期望他能心系凡俗,看到这受苦受难的挣扎人众。
疯子摇了摇油腻腻的头,再无半点吃面的胃口,不顾形象拿袖子蹭了蹭嘴,喝口庙面汤溜溜缝,方才悠悠回道:“力挽天倾,归根结底在于还有力挽的可能,但这里显然不存在这个可能!”
一句话算是将天子殿下打进了万丈深渊,原本还心有希望,眼见光明,但此刻只觉得天地昏沉,黯淡无光,恍如到了天倾地覆的末世。
“公子!”
宫奴吓得面色苍白,手忙脚乱要去搀扶摇摇欲倾的天子殿下,但被其挥手拦下,不得不面对与泥沼一般现实的天子殿下长吸一气,却是有些后继乏力,心有戚戚看着面色如常的仙师,问道:“当真无救了?”
疯子如实点点头,说实话是有些伤人,但早伤人总好过晚伤人,待那个大势真正降临,整座大界都会陷入被豺狼虎豹瓜分的悲惨境地,何况一个小小的皇都?
但好在眼下还有些许时间,能够做些许事情,去预防那个大势降临后可能裹挟而来的种种灾劫,八十载光景,纵然推到一座皇朝再新立皇脉,也是来得及的事情。
正承受光阴流水腐蚀的疯子还能等待的起。
这也是他推衍数日,方才得到那个万中存一的可能。
“哗啦……”,不远处一座本就根基腐朽的土坯房终于承受不住降雪的欺凌,顶碎墙塌,四散一地,散碎土坯带起的灰黄尘灰被茫茫降雪毫无留情地再度铺压,渐渐静谧散落一地,成了地面一目了然的另类。
“百姓房屋塌了,寡人的天下也要塌了……”
天子殿下面如死灰,坐在那里喃喃自语,恍若一位梦呓之人。
散去隔绝的小天地,疯子撂下银子离去,对这位“道心崩溃”的一国帝王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帝王再如何苦,还能苦过这天寒地冻无家可归的流民?
来到被降雪压塌的那户院落前,敞开的院门前正蹲着一个愁眉苦脸的精瘦汉子,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怀里搂着两个吃奶的孩子正立身一旁,口中喋喋不休,将一家之主的精瘦汉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窝囊废,早前就给你说在冬至前修缮一下房顶,你偏不听,这下可好了,房塌了,我和两个吃奶娃只能住大街了,你满意了,我看你就是诚心的……”
妇人身外只披了一件不算厚实的棉坎,怀里还搂着两个不大孩子,嘴上言语如雪落不止,好似无畏这天寒地冻。
精瘦汉子本就理亏,加之又有外人在场,自然无法与自家婆姨认错什么的,大丈夫谁人不讲究一个脸面,在家中如何都行,但到了外面如何都不行,看着自家婆姨与两个吃奶娃在这冰天雪地中受冻,汉子心里也不好受,便想张嘴让自家婆姨先带着孩子回侧屋,免得冻坏了心疼。
“老弟,我是神仙巷精坊铺子的伙计,瞧见你家房子被降雪压塌,便来与你商量一下,要不要我们铺子出手帮忙,至于价钱什么都好商量!”
疯子亦是蹲在洁白地面,随手抓起一把雪攒成雪球,在手背来回搓揉,这个法子还是听面摊掌柜说的,可预防冻疮。
精瘦汉子抬眼看了凑上前来套近乎的疯子一眼,并未言语什么。
“这降雪天气,家里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如何都可凑合,大不了等到这降雪停落再找人修缮也不迟,但毕竟有婆姨还有孩子,而且还是两个吃奶娃,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万一被冻出个好歹,多花银子不说,还心疼人不是,谁家汉子舍得让自家婆姨受苦?”
疯子瞧这位精瘦汉子未曾接茬,也不径直起身离去,就这么继续好似规劝一样地念叨着,不时还瞅两眼不远处欲言又止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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