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浮生欠一死-5(1/2)

分别的时候,何灵特意看了看MARY,她既不理波哥也不理阿SIR,头也不回地进了楼。

何灵又回头看了看波哥和阿SIR,两个人都静静地站在原地看MARY,互不交涉。

也不知道自己进楼了以后,波哥和阿SIR会不会有交流。

何灵很想问问MARY,那位阿SIR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看MARY一副别烦我的脸色,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妙。

MARY大概是一夜没睡了,从门缝里能看到MARY屋里微弱的灯光一直亮着,隐隐约约还有烟味传到了客厅。

何灵一直在想MARY会不会睡不着,让自己进屋跟她聊一聊,等来等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等睡着了。

睡到中午,何灵悄无声息地起来把午饭弄好,等着MARY起床。

MARY顶着鸡窝头出来的样子,一看就是整晚没睡好。脸色暗沉还带着黑灰,眼睛里都是血丝,就这样嘴里还叼着烟。

看何灵已经把午饭弄好,点了点头,“阿MAY你搬过来还真是对的。”

何灵心里感慨,幸亏当年在英国读书的时候练就了一身厨艺啊,不然自己就得跟MARY一起饿死在家里了。

MARY喝到第三杯咖啡的时候,终于开口了,不过谈的不是自己,而是BONNIE和她的渣男友。

“BONNIE也是个苦孩子。十二三岁的时候,父亲就走了,就剩她和母亲。本来家里还剩几个钱,被父亲家里那些叔伯亲戚都给吞了,说是不能留给外姓人。BONNIE的母亲也是个传统软弱的女人,BONNIE小小年纪书也读不成了,就跟着她在街头做些小买卖。就是那个时候,BONNIE认识了Michael。说起来,她们也是孽缘啊。Michael从小就是街头小混混,而且还是个没前途混不出什么名堂的小混混,但是他从见到BONNIE的第一天起,就对BONNIE照顾有加。可能因为都是没有父亲的孩子吧,那时候的Michael是真心想帮助BONNIE也确实照顾了BONNIE的。”

“后来BONNIE母亲病死了,BONNIE就一直跟着Michael混。BONNIE没读到什么书,也不知道怎么挣钱,偏偏又是个念旧情的人。她总是念着从前Michael对她的好,就算Michael越来越烂,混成了贱人,她也没有离开他。若是Michael说一,她绝不说二。Michael让她陪酒,她就听Michael的话,做了陪酒公主。后来Michael迷上赌博,嫌陪酒钱少,让BONNIE出台,她也真的就出台了。”

“他们俩人相依为命十多年,BONNIE从来没想过离开Michael自己过,不管Michael打她骂她骗她的钱玩女人,她从不会怪Michael。”

“以前我也想不通,为什么BONNIE不离开Michael这个贱人。后来想明白了,这大概就是BONNIE的命,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当年她因为Michael得以活下来,现在可能是她还Michael的债了。都是命中注定的事,谁也逃不了。”

何灵不知道MARY为什么忽然跟她说这些,但是觉得MARY一直都在说自己的命或者别人的命,那她的命又是什么呢?

何灵小心翼翼地盯着MARY看了一会儿,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疑惑,MARY不理她,不跟她有眼神交流。

吃完午饭,MARY出门了。而且这一趟门,出了四天三夜。

何灵不知道MARY去了哪儿,也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只知道MARY回来后,在屋里足足待了三天,连欢歌都没去。

还没顾得上旁敲侧击MARY有什么事,倒是何灵这边出事了。

阿MAY的母亲找上何灵,说是阿MAY的弟弟已经找到合适的肾源,阿MAY必须尽快筹集手术费用,再拖下来,弟弟可能撑不到三个月了。

何灵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阿MAY的弟弟竟然是尿毒症晚期,怪不得阿MAY走投无路了。

可是这要上哪儿去凑那么多钱呢?

看着母亲的泪眼,眼中完全没有神采,甚至可以看到左眼中灰白色,眼疾是相当明显的。怪不得那个短信没有标注联系人姓名,母亲的眼疾这样严重哪里会用手机?

可是,这张没有神采的脸上却写满了挣扎和期望,痛苦和无助,何灵忽然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卖血卖肾卖身了。

她现在也想卖血卖肾卖身了。

这就是血亲的力量,虽然何灵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阿MAY,但是一看到母亲的泪眼,她觉得自己就是阿MAY。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以前何灵从来没有觉得钱重要过,因为父母对她宠爱有加,物质、精神上从不曾让她有过匮乏感,她的幸福感很高。

父母把她保护得很好,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是美好而充满希望的。她一直觉得幸福就是纯粹的幸福,幸福是一种感觉,跟钱多钱少是没有关系的。

她相信自己无论工作如何、家境如何,遇到什么情况,一定有能力获得幸福,钱,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依然是她,还是那个通晓三门外语、精通经济会法律的她,只是将她的家境换掉,换到了阿MAY的位置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阿MAY的这个困局。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深深地刺痛了她。

以前的她清高而单纯,眼中的世界非黑即白。

提到这些夜店欢场的女子,她会深深地鄙视她们,以为她们个个都是好逸恶劳拈轻怕重贪图享乐的拜金女。

她从没想过,也许别人成长的环境跟自己不同,接受的教育程度也跟自己不同,遭遇的事件更是自己没有想到过的。

没有穿过她们的鞋,走过她们曾经走过的路,简单粗暴地用自己的三观去评价他人,也许会过于片面且武断了。

这种紧急关头,何灵脑子里出现的,居然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那段话:

“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每当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想完了,何灵立马“呸”了一声自己,这时候想这些有个屁用啊!

母亲把消息带到后,何灵急疯了。

她眼泪汪汪、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找MARY借钱、找波哥借钱、找欢姐借钱,找欢歌里那些她看不起的女人借钱。

只要别人不是斩钉截铁地拒绝她,稍微露出一点犹豫的神色,何灵几乎忍不住要跪在地上继续求她们。

幸亏那个传说中想包养阿MAY的金公子没出现,否则何灵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同意他,卖身算什么,卖命都可以啊。

何灵不知道这是阿MAY的本能、还是自己无能的表现。

她完全没有理智去思考这个问题,她只知道赶紧把钱凑齐,弟弟就有救了。

最终,还是欢姐、波哥和MARY一人一部分暂时解了何灵的燃眉之急。

欢姐这里还好说,几乎相当于卖身了,但是也只能先卖了再说。

波哥和MARY,何灵不知道怎么去还这个情。

等事情平息后,何灵的理智才重新回来。

把事情一捋,何灵忽然意识到有一个重大的问题,MARY哪儿来的钱?

欢姐、波哥有钱很正常,MARY呢?她哪儿来的钱借给自己?

一个陪酒公主,而且还是不出台的陪酒公主,怎么可能挣那么多钱?

再加上她住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这个MARY只怕不是陪酒公主,难道是警方卧底?

她消失的那四天三夜到底去了哪儿,跟谁在一起,去做了什么?

虽然觉得MARY刚帮自己解了燃眉之急,就这样去揣度她有些不地道,但是现在何灵恢复了自己的理智,思想不再受阿MAY控制,也还算揣度得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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