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1/2)
夏去秋来,黑衣会众如田父野老,优游山水间,也记不清畅游过几次大草原,每次回来都累得筋疲力尽,可人人交口夸赞不迭那大自然的美景,如痴如醉。歇息匝旬,又想念起草原里的风、草、畜、禽、虫儿来,去了还想去。连日来丑面、双龙、鹰爪长老、伏虎长老,几乎每一个黑衣会都领小中华玩过了,轮到黑无常带孩子,他想换换口味。
这日他领着小中华,来到长墙之下,张中华想要上墙顶玩耍,黑无常自乐呵呵地将之拉上去。长墙围起的地方,人们已在上面封了顶,下面以石头柱子支撑。整个建筑彷如圆形的大饼,顶上不留孔隙,内里苦工开动炉火,火旺不熄,数日炭炙火烧,连石头也烧得通红。整个建筑内如同蒸笼一般,酷热难耐,苦工们悉数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干活儿。黑无常一老一小二人站在石头顶上,脚下生出烘烘暖意,即令立在寒风里,也自温暖如春。
恁般浩大的工程,黑无常亦添砖加瓦,付出了汗水在上头,看着这人工的伟大建筑,登上这石头顶上,胸襟一阔,环顾四周山陵林木,竟然有傲视一切的气概:“人之力量,可与天斗与地斗,平地造物,扭转乾坤。区区山灵精怪的Troll,又何足道哉,定必手到擒来。”他心里这般想,自信满满,手臂连连挥舞,激动得满面红光。张中华在广阔的石顶上活蹦乱跳,忽见这爷爷举止古怪,不禁跑过来一把拉住黑无常的裤管,拍着他的腿稚声问:“瘪嘴爷爷,你在跳舞么?空之也想学跳舞,您跳得可真难看呐!”黑无常生相不俊,尤其嘴巴略显凹瘪,小中华素性不怕生,平日里叫他瘪嘴爷爷叫惯了,黑无常也不以为忤。
黑无常听小孩子这般说,不禁莞尔,俯身抱他坐在自己的臂弯上,朗声说:“小空之啊,这山林草木的地方,你欢喜不欢喜?”小家伙嘻嘻哈哈地伸出小手,去拔黑无常的胡子,黑无常问到第三遍上,他才回答道:“这里的鸟儿啊、鱼儿啊、野兽啊,都好玩,我也欢喜爸爸带我去河里游泳,躺在爸爸胸口上,可舒服啦。若你们大人天天陪我玩耍,我就欢喜这里。”黑无常笑吟吟地说:“呵呵呵,咱们有那么多叔叔伯伯爷爷,全是老爷们儿,陪你山上、水下、林中玩耍,自不在话下。黑爷爷想问你,咱们若抓不到怪物,就会一直留在这里,你欢喜不欢喜?”张中华龙眼大的两只眼睛,瞪大了看着黑无常,点点头答:“好啊,欢喜欢喜,我就永远那么快活啦。瘪嘴爷爷,咱们去抓小松鼠吧。”
黑无常故意呵呵笑问:“松鼠在哪里啊?小空之领爷爷去吧,爷爷可没空之玩的地方多哩!”张中华儿音高声欢叫:“好哦,好哦,哦哦哦,爷爷,咱们这就下去,过了河对面的林子里老多了。上回丑脸伯伯领我去玩的时候,我看见树上东窜出一只,西溜走一只,毛绒绒的,又小又机灵,我就想抓几只来玩玩。可丑脸伯伯不让抓,说我太小,不能玩这带爪子的动物,说等我长大了再说。瘪嘴爷爷,你说我能玩么?”黑无常慈祥地说:“按说你丑面伯伯说得对,他是怕松鼠功夫好,呵呵,你小家伙应付不了它的爪子,不过爷爷手上有一套功夫,可克那松鼠的快爪。咱们且去看看,若真有咱们就抓,回头爷爷教你那功夫,你就可以玩啦。”中华拍手大笑,兴高采烈地欢叫:“好哦,好哦,爷爷真好,爷爷真好!”
黑无常抱他飞身纵下高墙,脚一落地,便借势吸一口气,身子冉冉升起,左腿一弹,人如离弦之箭,嗖的一下,便朝通古斯河窜去。小中华但觉耳畔风声飒然,还来不及惊叫,却已到了河岸边上。如此身法,当世无几人能做到,愣是将小中华的惊惧给顶回了肚子里,小中华矍然手舞足蹈,叫道:“爷爷本事真大,眼睛还没眨,就到了河边啦!爷爷以后要教教小空之呐!”小中华天资聪颖,身边尽是些大人,言行举止,说话动脑,耳濡目染,两岁不到的一个小毛头,说话已如七、八岁的儿童,非但乖巧,而且中文、俄文流利,比平常的孩子开窍早了许多载。
黑无常早羡他是一块良玉美质,有心将自己毕生的功夫传授于他,其他几个长老也争着要收他为徒,因此上黑无常尤其宠爱他,也是着意拉拢他,想先入为手,抢先收徒的意思。他听孩子这般说,无形就是在拜师了,忙抢住道:“好好好,爷爷就收你做徒弟,爷爷的本事都教会你,都教,都教!”隐然是收下他的引子了。中华自不知黑无常的心思,无忧无虑地格格格格大笑。
两人正要过河,黑无常蓦地“咦”了一声,但见脚下的水里,一段朽烂的浮木上,有两只人手。如此一来,黑无常冷不防吓得汗毛直竖,侧转身子,让中华远离那木头,自己左手内力到处,拍出一掌,打得水花四溅。那段木头从中一折为两橛,水里果然藏得有人,那人给掌力所压,竟往水里沉下去。及至掌力给水抵消掉,那人才得能从水里浮出来,气喘吁吁。黑无常见是个栗色头发的白人,鹰钩鼻子、抠洼脸,不禁心生戒备,沉声问道:“你是甚么人?怎的躲在河水里?”
那人满身淋漓,趴在白桦林前岸上喘气儿,穿着土著的厚褂子,缠头裹足,上嘴唇又厚又大,往前凸出,几乎盖没了下唇,怎么看怎么象一只落汤鸡。此人黝黑瘦削的脸上有一对骇人的灰色眼睛,上唇衬托尖尖的鼻子,比老鹰还象兀鹰,死死地盯着黑无常看。黑无常因不会俄文,又以中文问了一遍,那人似是听不懂中文,比手划脚,嘴里咿咿呀呀,黑无常一句也听不懂。张中华却对黑无常道:“爷爷,这个人说他是来报信的。”黑无常大喜,恍然道:“啊呀,爷爷一时愚钝,咱们的小中华懂叽里咕噜的俄国话的哩,小空之真聪明。空之啊,问问他叫啥名字,从哪里来,所为何事?”张中华问了那个厚唇的土人,对方说是西伯利亚人,家就在南面三十里地过了草原的小茅屋,收留了一个中国人,因自己祖辈也是从中国迁来的,因此特为看顾。他来此地,也是受了那落难的中国人之托,来找人去会晤的。
黑无常自然诧异,让中华再问得细了,才知道,原来那中国人叫张平安,说是他们的朋友。那土著说了张平安的相貌,黑无常心头一紧,确认系教主无疑。黑衣会众早盼着张平安的大驾,只是一直没他消息,人人心下都暗自焦心。此时黑无常做梦也想不出,教主是如何孤身千里迢迢到了这北海荒野之地?那得吃了多少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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