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1/2)
回到工位,别的犯人好奇问之苦处,张云以实相告:“不过如此,不算甚么!”众犯色微变,此话轻易便传入阿太、阿勇耳中,二人脸上挂不住,尴尬郁闷,无言以对。阿太终不甘失败,工时报表上动手脚,拼命加大云儿的欠产时间,由十个小时陡增至一百个小时,并暗中委犯人吓唬云儿说:“欠产过多会被加刑”等妄语。警察看了他随意更改的报表,信以为真,隔了一个礼拜,只能又将云儿拖入办公室去“收拾”。
无如事与愿违,云儿何等乖觉精细,这一次早有备而来。他事先已繁体字写了一份关于“申请转入严管队接受惩罚”的申请书,藏在衣兜里,一进入办公室,赶在警察训斥之前,先将申请书往他鼻子上一戳,要求去严管队,一口咬定自己实在干不了活了。在云儿心里打算,若真能去严管队,一来可长长见识;二来也真厌烦透了这里的生活,无论严管队多么难熬,只要不干活,自己就能挺得住。
他这般横了心、吃定铁坨硬了气儿不打紧,谁知警察倒给将了一军,大大的懵了!警察赶忙调换了颜色,笑眯眯地安抚云儿:“嗯……,你确实尽力干活了,但能力所限,可以理解,不用太担心,压力别大,没事的,继续回去干活,阿太这里我会跟他说的。以后你别再拿这种申请出来了,干活尽力而为就行了。”此言一出,云儿便知监狱里就根本没有严管队这个单位,全是虚词恫吓,瞎编出来吓唬傻瓜蛋的贯口!
云儿想得既合情又合理:“你若真有严管队,我既已这般要求了,你不送我去,岂非削面儿?自显严管队无能,既不能去,也没有用,威慑力浑不起作用!”这招釜底抽薪之计,令他心中豁然开朗,不须警察再二话,立马回归原位,干活去讫。
当晚,云儿心中翻来覆去想着这么一句精辟的体会:“民国时期的人吓唬别人专擅动武;现在的中国人吓唬人则只会用编故事诓骗。动武和谎言,到底哪种法子更吓人呢?”读者慧思,自有定论焉!
阿勇新官上任,本就处在众目睽睽之下。线长之职位高权重,孰不觊觎?千百只眼睛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成败之间,性命交关,岂同儿戏?阿勇本拟新官上任先烧三把火,不料选错了对手,三把火在云儿身上悉数熄灭。交锋数合下来,云儿全胜,阿勇完败,阿勇因身在高位,自然因此威风扫地,一落千丈。自从此一役云儿过关之后,阿勇的日子一天难过于一天,每天他打的犯人中,敢于抗声争辩者日渐多起来。
过了三天,这日,阿勇老规矩不变:早上打一人、中午骂一犯、晚上收工前再收拾一个,一天雷打不动整治三个犯人,人送外号:“一日不过三”。背后不少人兔死狐悲地妄口巴舌、血淋淋地发起了恶誓,恨不得咒死了阿勇。可惜阿勇他不是《侠客行》里面的孙不三,丝毫不会武功。他打的那名囚犯怒发如狂,暴起反击,打得阿勇连连后退。眼看阿勇不支,阿太及时赶到,一招“断头台”学足了港式武打片中手法模样,将该犯制服。
饶是如此,阿勇还是落得灰头土脸,结果这反抗者既没有被处罚,也再不须干活,警察令阿勇今后不得干涉。从此阿勇晦气缠身,再难翻盘。犯人们之间戚戚簇簇,不是嘲笑他,就肆贬低他,人言可畏,阿勇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不上几日,阿勇忽与管厕所的阿葵吵起架来,两人越骂越凶,怒目横眉,大打出手,拳脚噼啪,招招入肉。看客须知,监狱之内,狱警人数大大少于囚徒,想要有效折磨囚犯,限制如厕的次数和时间,不失为一项极其有效的办法。所谓“人有三急”,小便屙屎,乃人日常必不可少之腌臜事,憋尿屯屎乃人生最苦楚之情。把住了方便之处,就是抢占人们弱点的根据地,警察便可以弄得犯人闷急难耐,生不如死;此其一也。其二,限制如厕,可以增加犯人干活的时间,更好地帮助干警剥削囚徒的劳动力,以之提高生产效益。
阿葵便是警察委任的打扫、看管厕所的特岗犯,平素看厕所看得端的严格,声色俱厉,一言九鼎,人送绰号:“所长”。一看到有囚犯在非指定如厕时间段想溜进厕所者,他必铁面无私,立加阻止,痛詈无两。
此一回撞上门来做葱头的非是别个,正是头高一筹、膀大一围的线长阿勇。一个硬闯臭气熏天的厕所,高呼:“我是线长,你敢削我的面子吗?”;一个死命拦挡遮护黄屎横流的厕所,嘶喊:“便是天王老子过来,这个时候,也不能让你上!”
你拳我脚,因隔得远了,云儿没法看全乎儿,只晓得结果是阿勇被拉去吃了两根电警棍,线长的职司亦被警察褫夺了。大队长对之点名批评,跟他一齐颜面扫地,痛彻心扉,阿勇一败涂地,从此再无缘管理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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