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1/2)

被囚禁于“袋子”四、五年所一点儿一点儿累积在大脑中的惧意,此刻一下子井喷式地在江枫体内奔涌:每一次转身,他都会没来由地担心,怯得背生凉意;每到一个房间,总要神经质地错以为屋中有许多角落变得格外阴暗,阳光弱了,就连灯光也变弱了。

尤其上个厕所,他都尽可能地“速战速决”,进去了就生怕坦姆又猛然从哪儿冒出来。他即刻就浑身冒油汗地挣命想从厕所逃出来,极力躲避着坦姆再拿“袋子”套他。

不知不觉,尿意、便意也都快要成了催命儿的符,纠缠不休,就是不放过他。他承望袋中人坦姆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灰——灰仍有形迹,不如再化一股烟——烟仍可凝聚,人还看得见,须得一阵大乱风,吹它一个四面八方都登时消失了,这才称心如意呢!

昏头昏脑之际,江枫心神恍惚,少时,他蓦地见四周家中、景物格局之间,幻影出来许多幻像,影影绰绰。他忙又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瞅,不由得吃了一吓。

他还道自己又在做梦,谁知对景地一加分辨,家中陈设依旧入眼,而可怪的则是,幻像俱徘徊于现实的物什之四围,一会儿四散、一会儿围随,动来宕去。这一下子,他的眼也看絮啦,目今这些幻像犹如幻灯投影,现实竟然与之同步展现,眼花缭乱,简直就是重新回到了“袋子”之中的即视感,这视觉扑面而来!

无如此情此景,他是看惯了的,醒了数秒,他便看出了端倪,但旋又自晕头转向:那些像煞鬼魂显灵的画面,时而从桌椅沙发之中冒出来;时而穿冰箱度衣橱;时而一个画面猛然从电视机背后跳出来,立时又铺展开至床头柜——画面中的人物和景象,恰似一匹匹脱缰野马、一只只慌了脚的鸡——尽只在屋中几个房间内乱窜地干转。

他忽见画面之中跳出来张平安熟悉的面容,俄尔,又陆续有张小虎、燕行者、刘光才等等,诸多英雄人物围随而出。他们早已深印他心中,极是熟稔,他见一个熟面孔出现,手指就情不自禁地朝之指一指、点三点,既惊且悲。好似他越多次看到他们,就越要有重回“袋子”的厌烦感,心下分外抵拒。

再说,画面之中,崇山峻岭,丘壑纵横,又回到了山西娘子关前的景象。随着画面的推进,山道愈益险陡,悬崖峭壁越是巃嵸、嵯峨。

少顷,江枫见一山耸立群壑之间,山峰笔立插天,峰上满地俱积着雪,雄踞铁关,俯视群山。山腰里云雾蔼蔼上升,渐渐将山顶笼罩入白茫茫的一片云气之中。峰顶地势却也广阔,四下云雾缭绕,人在其中,当真是置身云端,令人悚惕不已。

江枫记得这山名叫雪花山,雪花山上戒备森严,山顶寒冷,与山下判若两季,雪飘漫天,怪道名叫雪花山了。黑衣会众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挺胸竖脊,生得是腰圆背阔,气概慷爽,一字儿排过去,蜿蜒缀在山道之间,捧出山顶上一座大帐内灯火亮堂。帐篷内搭案台,黑衣会教主张平安目秀眉长,坐在长条凳子上,案台四面有四位黑衣汉子打横相陪。燕行者和谢灵左右一边一个,侍立在平安教主身侧,四个黑衣汉子是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四大使者,他们是刚刚从六岭关赶来禀报军情的。

谢灵长得丑陋,塌鼻子、薄嘴唇,听了四大使者逐一讲话,他的一对儿招风耳朵竟自微微一动一动,却因云南口音浓重,说话人听不懂,便常自缄口不言藏拙。小谢平日沉默寡言惯了,平安教主听完了四人的汇报,点了点头,抬头命燕行者道:“叫常家兄弟来。”燕行者行礼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两个瘦削的黑衣汉子进来。平安笑道:“两位山炮摆弄得如何,还称手么?”这常家兄弟是孪生的,相貌一般无二,也不知道哪个大,哪个年轻,双目如鹰隼,脸颊瘦刮刮的,没半两肉,一对前臂特别粗壮。他们是黑衣会教主的母亲,金咏娥特训的火器营的精英,打炮打得奇准,曾与谢灵一较过短长,打炮的造诣是各有千秋,准头是本分伯仲。黑衣会内每逢战阵,他们操炮所指之处,打哪里哪里开花,绝不含糊,因此上,人送绰号“神炮双龙”。

常家兄弟一个叫常有志,一个叫常得胜,有志右耳朵上戴着耳环,得胜打仗打瞎了一只眼睛,用眼罩罩着,是个独眼龙。听平安问话,二人同鞠一躬,常有志回道:“多谢教主赏赐大炮给我们俩使,小谢兄弟啊,这回哥哥们可先得过足了手瘾,就不等你啦!呵呵呵呵,启禀教主,东西是好的,全是新式的,线膛速射,好使得很。”谢灵一脸木然,不动神色,既不善言谈,又不敢僭越,沉默是金。平安颔首满意地说:“你俩可得给我用好了,打一个地方,得准一个地方,莫浪费了炮弹,莫损我黑衣会的名头。我可是在刘光才面前夸下海口,拍胸脯打包票,说你们打炮无人能及,刘光才这才将心爱的宝贝疙瘩全给了咱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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