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九章 身世(1/2)

魏承安去了边关,说是戍边,但在赵国和大铖边境,总是有一些姜国人来回骚扰着,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小仗,姜国虽然非常小,又是游牧民族,粮食布匹都要从赵国和大铖来买,只不过这些人骁勇善战,极其好斗,慕容盛的父皇在世的时候,曾经和他们打过几仗,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如今魏承安过去,并不是在关边捡个闲职来做做,尤其姜国人最近频频来犯。

魏承安本身就想做一个将军,他的志向在沙场上,离开了家反而心里安宁,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军营快一个月了,他才知道,原来圣上指派的监军,竟然是赵和庆……

边关在打仗,虽然京城离的很远,但也是多少受些影响的,例如生意人。

郁瑞的铺子和姜国也有些交易,但并不太多,受的影响也不算太大,只不过常家不同,常家也算是老店了,回头客固然多,只不过没什么新花样儿,和唐家陈家不能相比,也就渐渐冷落下来。

姜国因为不能种田,也纺不出布来,总会向赵国或者大铖开买,现在打上了仗,交易自然就断了,常家本身在内斗,一时生意上又吃了紧,就格外的紧迫了。

常家的老爷子年岁大了,也渐渐管不得铺子上的生意,想着把铺子交给长子,常家老二身为庶子,给多半个宅子,也就算完了,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比什么不强。

如今打了仗,生意不景气,他更不想再管,只想着把铺子交给长子,自己清闲几年,哪成想,这两个儿子心里各有一把秤,不斗得你死我活不算完。

常家老二是机灵性子,知道找别人帮忙,先前找了一回唐敬,又找了一回郁瑞,事没成,又去想法子了。

常家长子虽然是闷头的性子,却并不怎么善意,闹的家里鸡犬不宁。

唐敬将郁瑞从浴桶里抱出来的时候,郁瑞简直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了,他的腰生疼,最疼的地方却是膝盖窝,因着唐敬方才把他两条腿大开着搭在浴桶沿子上,郁瑞自己挣不下来,就只能这么搭着,浴桶的沿子虽然弄得光滑,可也架不住总是磨,郁瑞觉着自己的膝盖窝都脱了一层皮了。

唐敬把他放在床上,细细的擦干净水渍,才道:“累了就睡罢,我叫人来收拾一下子。”

郁瑞脸上还有些泛红,虽然胸膛起伏的不慢,气息还没调整回来,却张不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嗓子眼儿不止灼烧的难受,更是有些发哑。

郁瑞连白楞唐敬的力气都没了,只管闭了眼去睡。

唐敬用手轻轻的顺着郁瑞的额头抚摸,像是哄他睡觉一般,等郁瑞呼吸稳当了,低下头来,在他的眉心上亲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让时钺进来把浴桶收拾了。

时钺看少爷已经睡了,也不敢弄大了声响,轻轻的拾掇了东西,地上溅出来好些水,就跟打了仗似的,时钺也不知怎么洗的才能弄成这样,不过做下人的怎么敢置喙老爷和少爷,也就没多说,低头仔细收拾。

幸而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郁瑞并不需要走路,前去省了太夫人,太夫人爱答不理的一副表情,本该再去省老爷,只不过郁瑞一想到昨晚上,唐敬笑的一脸胜券在握,心里有气不打一地儿来,就让时钺直接备了轿子,去铺子里。

时钺诧异道:“少爷,今儿个老爷没出门呢,不去省老爷么?”

郁瑞干巴巴的道:“不用去,直接走就行了。”

时钺还只当少爷和老爷说好了不过去,就备了轿子。

等郁瑞出了门,唐敬左等右等不来,才让峤襄去看看少爷醒了么,峤襄回话说道:“少爷早就醒了,刚才去省了太夫人,这会子出门上铺子去了。”

唐敬听了也不着恼,心里有点儿可惜了一桌子的早饭,本身是想和郁瑞一起传饭吃的。

郁瑞上了铺子,轿子方在门前落下,突然旁边过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那老者衣衫贵气,身旁还有下人簇拥着,并非普通人家。

老者过来,道:“可是唐少爷?”

郁瑞不识得他,只是点头道:“我就是。”

老者忙道:“老夫姓常想请唐少爷到旁边儿吃个茶,说几句话而,不知道唐少爷赏不赏这个脸子。”

郁瑞一听,便知道了,原来这个人正是常家的当家人,他来找自己,必然是为了铺子的事儿。

郁瑞笑道:“常老爷子真是严重了,这个脸自然要赏。”

说着一并往旁边的酒楼去了,因着时间还早,酒楼里没什么人,常老爷子要了雅间儿,跑堂的就引着众人进了屋子。

常老爷子亲自给郁瑞倒了一杯茶,郁瑞赶忙伸手接过来,道:“常老爷子太客气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焉有长辈给晚辈倒茶的道理?”

常老爷子道:“这年头哪里还分什么长辈和晚辈,你有能耐,你就是长辈,没有能耐的,只能缩起来,是不是。”

郁瑞听他话里有话,不动声色的点头道:“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也不尽然如此,有好些事情,并不能说谁有能耐就能如何,说到底了,还是有银钱买不来的物什。”

常老爷子这时候才盯着他上下的打量一番,郁瑞年纪不算大,但出落的也算是一表人才,方才两句话句句都戳在常家老爷子的心尖儿上,禁不住感慨一番,这时候才正眼去看郁瑞。

常家老爷子道:“不瞒您说,我今儿个来,想必唐少爷也知道是为的什么。”

郁瑞轻轻呷了一口茶,道:“晚辈就猜一猜,或许是为了您的两位公子?”

常老爷子重重的叹口气,道:“养儿子养了这么多年,都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结果就像养头狼,扒皮抽筋还嫌你的肉太柴。”

郁瑞不说话,谁家又不是这样呢,都是血里的亲缘,只不过因着不是一个娘,也就分出了别派来,争得你死我活的,就算是一个娘,也要挣一挣高低大小才行,不为别的,全是权财惹得。

常家老爷子道:“我知道我那不成器的老二来打扰过唐少爷,倘或他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唐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吹了阵风……老夫本身以为老二为人太过于奸猾,虽然善于生意上的事儿,但要把家产给他,未免挣得都是黑心钱,只不过老夫可是真真儿的没想到,你猜如何……”

常家老爷子一共就两个儿子,另外还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是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所生,只不过红颜薄命,刚生了女儿就撒手人寰了,这时候侧室给常老爷子生了一个儿子,因为老爷子那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家里老太太高兴,就给侧室扶了正。

这个儿子自然就是常家的长子,后来常家老爷子又纳了妾,先后生下一儿一女,自然就是常家老二和瑶秋。这四个儿女里面,常老爷子以为只有妾室的这两个孩子不听话,因为自己地位不如别人,所以处处留心,处处算计。

常老爷子听说了二儿子去找唐郁瑞的事儿,当时非常生气,毕竟这是家务事,却捅到别人那里去,而且老二的意思是,如果唐家肯帮助自己夺下家产,那么会分几成好处给唐家。

家产都是祖宗基业,一点一点流传下来的,尤其常家这样祖辈的产业,如今老二为了夺家产,不禁要把常家的东西分出去,常老爷子怎么能不生气。

就在常老爷子越发看不上老二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儿,让老爷子禁不住打击,所以才狠下心来找唐郁瑞。

老二联合了外人来夺家产,老大本身名正言顺的就可以继承,只是这个时候坐不住了,觉得没准自己就捞不到一丁半点儿的好处,这时后院的妻妾还给他出主意,说是如果老爷子早点死了,那他的忧虑就少点儿,夜长可就梦多,万一给老二留了时间,全夺走了怎么办。

老爷子没想到长子是个狠毒的人,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竟然买通了大夫,在自己的汤药里加作料。

老爷子登时气得不轻,只是家产这些死物,自己养育了二十几年的两个儿子竟然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大户人家谁不会为了家产而你争我夺,看着旁人挣,心里面儿觉得也就是这么回事,太符合常理儿了,只不过真正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常家老爷子还是震惊的,差点儿气死过去。

郁瑞听了老爷子说话,他一面说,说到最后,竟然一面更咽,捂着眼睛几乎老泪纵横。

郁瑞并不是不知愁的公子哥儿,虽然他现在在唐家里头,就他自己这么一个儿子,但是上辈子不是,上辈子郁瑞也是嫡子,生生的被自己的兄弟们坑害死,那种滋味的确是不好受的。

人情的冷暖,远比任何酷刑都要残忍的,尤其想要害你的人,还是你至亲至近的人,这股滋味儿,郁瑞也受过。

郁瑞看常老爷子捂着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再没刚才的淡然,也不知安慰他些什么,毕竟他自己也绝望过,这些是不能释然的,你要怎么劝他,才能释然自己儿子要害自己的事实?

郁瑞也没释然过,幸而老天爷给了他一次机会,再睁开眼的时候,郁瑞变成了唐家的嫡子,他不会再给任何人害自己的机会,郁瑞从不想去害别人,去刻薄别人,因为这份痛苦他自己清楚,但是别人也不能来刻薄自己,陷害自己。

郁瑞瞧着对方的样子,只好拿了手边儿酒馆儿里准备的热帕子递给他,常老爷子接在手里,捂着眼睛又是好一会儿,才将帕子拿下来。

眼睛红得像枣核儿一样,却笑道:“真是见笑了,让唐公子见笑了。”

郁瑞道:“所以今儿个老爷子来见晚辈,不知是想让晚辈做些什么。”

常老爷子道:“唐少爷也是聪明人,老夫就不拐弯儿抹角了,而且老夫这一大把年纪了,顽不下去了,只求能安安稳稳的过些日子。”

他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老夫的大女儿此时正是出阁年纪,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大女儿孝顺贴心……”

他说着拿眼盯着郁瑞,道:“我的两个儿子想要算计我,我若是不知道,活该倒了血霉,如今我知道了,就不能让自己喂了白眼狼!本身我常家的事儿,也不好劳烦唐少爷什么,只不过……我这个女儿温柔娴淑,唐少爷若是不嫌弃,咱们两家若是变成了一家,老夫这些家产业,也就算有着落了。”

郁瑞听了心里是有一点心动的,毕竟是常家的产业,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了常家的老铺子,只不过,常老爷子的意思很明显,是让自己娶了常家的大小姐。

郁瑞顿了顿,常老爷子半响没听他说话,心里没底儿,再过了一会子,才听郁瑞道:“婚姻大事儿还要问家父的意思,常老爷子不嫌弃我是个瘸子,那是晚辈的福分了。”

常老爷子听他没有答应下来,这种缓兵之计的词儿多半就是推诿。

他一狠心,道:“老夫也知道,常家虽然有几个钱儿,但是万万比不上唐家什么,老夫本身不敢攀这个高枝儿,只不过被家里这群白眼狼逼的,不得不来攀,若是少爷觉着小女不如意,也……也不要求做什么正室,只是别叫她受了欺负去就好了,也体谅体谅我这个做爹的苦心。”

郁瑞道:“老爷子您严重了,晚辈怎么能嫌弃小姐,只是本身婚姻大事就不能草率行事,如今说出来还需要从长计议,毕竟成婚可不是说成赶明儿就能立马办成的,老爷子也稍安勿躁。”

常老爷子听他说的有道理,被郁瑞劝的放宽了心,郁瑞又道:“老爷子回去,也多提防着两位公子,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防将两位公子遣出京城去办事儿,这样也好有个时间转圜的余地,是不是呢。”

“正是,正是。”

常老爷子忙点头,道:“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我这两个白眼狼,倘或有唐少爷一半也就好了,只不过唐少爷是何等的人物,怎么是犬子能跟的上的。”

常老爷子说的半真半假的,拍着马屁,生怕这样子唐家都不会让唐郁瑞来娶自己的女儿,那他的家产就要毁在两个儿子手里了。

郁瑞从酒楼出来,花了不少时候,到了铺子里,掌柜的迎上来,道:“少爷,老爷来了半天了。”

郁瑞没想到唐敬会来,不过转念一想,恐怕是因着自己今儿没去省他,所以就跟来了。

让时钺推着自己往后面去,刚进了后院子,就看到唐敬在石桌边喝茶看书,就像上次一样样儿的。

郁瑞看到唐敬,就会觉得全身倒下哪里都疼,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或许已经成了下意识的,禁不住眼皮跳了跳。

挥了挥手,叫时钺不必侍候着了,时钺就退了下去,从院子出去。

唐敬这才道:“见了常老板?”

郁瑞点点头,道:“正是呢,哭的稀里哗啦的,可吓坏了人。”

唐敬道:“他叫你帮他,开了什么条件?”

郁瑞一想到这个条件,心里就有些暗笑,心里猜度着唐敬听了会是什么反应,于是道:“爹爹猜猜看。”

唐敬见他笑起来,眉眼上都沾染了笑意,本身就柔和的眼目变得更加赏心悦目,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润感。

唐敬撇开头去,并不说话。

郁瑞也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好雅兴跟自己猜,只是接着道:“常老板说了,若是我能娶他的大女儿,他就把家产当嫁妆,拱手让给唐家,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儿子一点儿也别想捞着。”

果不其然,郁瑞话音刚落,唐敬就抬头往他这边瞧。

唐敬终于知道为什么郁瑞笑的这么开心,或许也只有郁瑞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略带狡黠又灵透的笑意,他虽然喜欢见到这种笑意,只不过若是每次都这样子,怕是承受不起。

唐敬只是干巴巴的道:“你答应了?”

郁瑞放软了声音,装的一副很乖的样子,笑道:“婚姻大事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常老爷子肯嫁女儿,也要先让儿子问问爹爹的意思,不是么?”

唐敬听他这样说,又见他眉眼上露出一股淡淡的戏谑,一想来就知道,郁瑞一定是在戏耍自己,而且戏耍的很欢心。

唐敬禁不住轻笑了一声儿,郁瑞挑眉道:“爹爹都笑了,是不是很中意这桩婚事儿?儿子也觉着不错呢,虽没见过常家的大小姐生的什么模样,不过常老爷子说了,可以不做正室,随便给个侧室什么的,将来也不妨碍再娶妻,爹爹觉着呢?”

唐敬听他越说越来劲儿,越说眉眼笑的越开,连黑曜石的眸子也染上了一股耀人的光彩,禁不住站起身来,走过去。

郁瑞看他长身而起,顿时住了口,也不知唐敬走过来干什么,而自己腿不利索,时钺又被他遣到外面去了,自己算是立着桩不能动,唐敬万一做点儿什么,那不是惨了。

唐敬瞧他住了嘴,只是拿眼盯着自己,生怕自己做些什么的样子,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甚至能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来,黑白分明却不呆板,透着一股灵动,让唐敬看的心里痒痒。

就像昨夜似的,郁瑞也是拿着这样一双眸子看着自己,只不过那时候眼里氤氲了水汽,也不知是委屈的,难受的,还是舒服的。

唐敬俯下腰来,双手杵在轮椅的扶手上,双眼盯着郁瑞的双眼,对方很快就禁不住唐敬这般注视,赶紧瞥过头去,喉头也上下滑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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