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止卷 第2章 惊鸿怀居(二)(1/2)

越溪桥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像是愣在了原地。纱帐后的男人见她久久不动,便撩开层层纱帘慢慢向她走去。

几乎是那珠帘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一响,越溪桥就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就往窗边走,想要躲开他。他怔了一瞬,及时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扯入怀中。

她立时想将他挣开,却因力气不敌,只能任由他锢得更紧。

“跑什么。”他很是疑惑地在她耳边轻声问,“桥儿已经不想再见到我了?”

越溪桥呼了口气不再挣扎,咬着牙说:“究竟是谁不想见谁,你又何必在这种时候与我卖弄口舌。”

他于是笑道:“桥儿以为是我不愿见你?我以为桥儿是能理解我的难处的。”

越溪桥阖上双眼,溘然冷笑:“我理解你,所以知道是你不想见我。现如今我对你已再无任何可用之处,你当初没有遣人来灭了我的口,已算是仁慈了。”

顿了顿,她颤了一下,像是在害怕什么,却又很快释然:“既然是你亲自来了,那便动手罢。”

他没有动,依旧抱着她,却是不再出声也不再笑了。

越溪桥背对着他,难以感知他的情绪,想了想后明白了什么,抬手覆住他环着她腰身的双手缓缓抚摸,弯唇道:“也罢,临死之前,我也该最后服侍你一遭。”

她的手一摸上去,他的身体就颤了一下,微微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

越溪桥得以转身,很快打量了一下他今日的身形和装束。是他原本的体形,高而偏瘦,衣料的材质不像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不知是又借用了哪个富家公子的身份。

她垂着眸,没有也没兴趣去看他今日用的是怎样的一张脸,只是轻抚着他的胸膛。他一向会将蒙她双眼的黑色束带放于前襟,而今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没有摸到该拿的东西,越溪桥皱了眉,终于肯抬眼望去。

这一望却是令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被他及时扶住腰身才不至于跌倒。

她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霎时浑身发寒。

他没有易容,而是戴了半副银色的面具,自鼻尖到额头全部覆住了。从前他们二人亲密时他从不会戴面具,只会遮住她的眼睛。而今夜覆面前来又不拿束带,便已是做好了亲手杀了她的打算罢。

连她能予他的温存都不再求了,她不禁轻笑,也不再畏惧,慢慢垂下了手。

他垂眸看了她半晌,不言语,只是又缓缓抱紧了她。

“桥儿为何以为我会忍心杀你。”直到感觉她的身子再次回了暖,他才开口说,“你又不曾做错什么,不过是那重霄阁主的九霄之功过于奇异,连魔气也难以侵入分毫罢了。”

越溪桥却只道:“你既不想杀我,又缘何将我丢在这里两年。难道不是教中事务缠身,无暇想起我,突然有那么一日意识到这水镜轩还有个祸患未除,才肯亲自前来了结我的命?”

他像是有些哭笑不得:“我确是因杂务缠身才一时不得空来见你,可怎么就变成是来杀你的了?”

她冷笑一声,用力将他推了开,还是没有看他,而是转向一边:“我知道你心中顾虑的是什么,的确,当初我没能让宣阁主入魔,而且被他废了武功、毁了经脉,这件事早已被天下人知晓了,我与魔教相勾结的事自然也是昭然若揭。可即便如此,重霄阁以及琼华楼都不曾予我任何贬责和惩处,这是为什么?”

他一时不察被她推开了,不禁皱眉。

越溪桥转了身,继续道:“因为他们要留着我,目的就是为了引出真正与我勾结的那个魔徒,就是为了要引出你。你久久不来,他们本应就此杀了我,然昭庆四年十月重霄阁的伊澜夫人死后,整个中原都奋起‘除魔’,时至今日,你们魔教早已不剩下什么人了,再无反击的可能,正派自然不屑再利用我,更不屑予我一死。

“而你又杀不了正派的任何一个掌门,若因此迁怒于我当初的无能,想要杀了我泄愤,又有何不可呢。”

大约是被夜风吹冷了,越溪桥缩了缩身子,走去窗边合上了窗,微微抬头说:“即使不曾迁怒,你也不能保证我没有在那次失败之后投靠正派。毕竟我还有个亲弟弟在重霄阁总榭,至今仍被握在宣阁主手中。”

“确然,如今逢桐尚还在凤凰榭过得好好的,正派之人一向厌恶我百回一族,又如何肯留下一个与所谓的‘魔徒’勾结之人的弟弟。”他轻轻一笑,缓缓接近她,“若非桥儿私下里已经与那宣阁主投了诚,他一个妻子都被我族二长老所杀的男人,又怎么会善待一个自幼在七星教长大的人。”

越溪桥偏头看了看他,不再说话,认命地合了眼。

转瞬之间他已然再次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靠在她耳边说:“都说了是实在繁忙才不得空亲自来看桥儿,你就一定要这样气我么?”

他的呼吸令她耳根一热,见她还是想挣开他的怀抱跑开,便赶忙又抱紧了些。

“什么‘魔徒’、‘魔教’,你自打十岁起便留在教中长大,却亲口唤自己的家为魔窟,既是如此,桥儿不也同我一般,是这万千‘魔徒’中的一个?”

越溪桥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他自然看见了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道:“桥儿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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