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止卷 第18章 练练槐安(三)(1/2)
这个午后奇怪得很。纵是在梦中,越溪桥也忍不住这么想。
用过午食后,她休息了半个时辰就去了苑闻浓特意为她安排的花园角落练功,没过一会儿越逢桐就出现在了视野里。他这几日一向是在睡前才会出现的,她有些奇怪,于是收了功法,莫名地看向他。
“怎么不继续了?”见她收功,他停在原地不再向前,抱着剑问。
越溪桥仔细地瞧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应该不是假逢桐,就转过身背对他,重新提气。修炼这种魔教的内功时面部表情不知不觉就会变得很可怕,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扭曲的样子。
她接着凝气,他应该也一直在身后站着没动,可不过片刻她就又感受到了生人的气息,再次收了功,猛地转过身去。
接连两次在短时间内被打断练功,且不说她的心情如何,身体就已然有些不适了。
来的是两个女子,一个拎着水桶,一个拿着水瓢,兴冲冲朝她过来,但目标应该不是她,而是她周围的花。可苑闻浓明明已经把这块地方划了出来,专门用来让她练功,其他人不应该再出现在这里才对。
更奇怪的是越逢桐还是用手臂环着剑抱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站着,丝毫没有赶人的意思。
来的两个女子应当没有恶意,只是全心全意在浇花而已。她总在这个地方练功,魔气把花都给侵扰蔫儿了,以前不曾注意,今日瞧见这两人满脸心疼地给花浇水,才陡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她如今这副样子,连花朵都生厌了,又如何奢望身边还有别人存在呢。
背过身去,越溪桥阖上眼,微微垂了头,不再看他们任何人。
可也就在她转过身去没多久,身后兀地袭来了杀意。越溪桥猛地睁眼,身体转回去的同时袖子也甩出一道真气,直直地劈烂了向她丢来的水桶。
木桶一碎,里面的水也倾泻而出,她一时没注意躲避,已经被淋了一身。
水渗进了眼睛,她还在急于辨清方向时,胸前又狠狠挨了一击,大约是她们用来浇水的水瓢了。
显然会武功的不止她一个,这一打就直接让她摔在了地上,别说凝聚内力反抗,就连先揉眼睛还是捂胸口都难以抉择。
她其实不纳闷那两个女人为什么好端端地要来打她,就算是为了被她搞坏的花,打一打她也是应该的。她纳闷的是逢桐为什么会眼睁睁地站在原处看着她挨打,直到那两个女子跑走了之后,才十分冷静地说了一句:“闻浓姐,你过来看一下溪桥。”
后来苑闻浓来到她身边,不知做了什么,她就失去了意识,临睡前只记得她说了一句“那两个孩子是我安排过来打你的,不要记恨她们喔”。
再醒来时,只觉得眼前的光十分刺眼,她一向喜欢把房间弄得暗沉,这里一定不是她的房间。
完全清醒后,胸口处又传来了阵阵痛感。越溪桥揉了揉眼睛,感觉到有人在接近,脚步声并不是她熟悉的,却莫名地吸引她向那边看去。
那半张面具她是见过的,只是她所见过的面具并不是现在的颜色。那双眼睛她也是见过的,而且一望就感觉自己沉入了其中的渊潭,如落千丈,却朝思暮想。
于是在他似乎是客气地说完一句“清醒了”之后,她自己都不知道愣了多久,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眼,大抵也是打心里就不想回过神。
付惜景印象里似乎没有人敢如此长时间地直视他,这小姑娘就像是透过面具看穿了他的全貌一般,无论是这张脸,还是灵魂。
此时此刻她是半坐起身,双手撑在榻上,微微弓着身,仰着头看着他。原本好好覆在她身上的被子滑到了腰间——他将她从碧栖院抱出来的时候是连着被子一起抱的,没想到她身上只穿了里衣,薄薄的一层,如今是半夜,怕是会冷。
他终于动了身体,慢慢走近她,拾起被子重新裹住她的肩膀,并示意她自己拽好。
越溪桥没觉得冷,在他离开后就晃了晃脑袋,把被子又晃了下去。
付惜景见状就没再管,重新对上她的视线,想着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开口便只说:“你很漂亮。”
五官在这张脸上的布局已经难以用精妙二字来形容,这双狐狸眼更是给这份美又增了光。先不说她的容貌是否是真的美,就是不美,一般人一眼看去,也会情不自禁地觉得好美,且这样的感觉大约永远不会改变。
他到底也只是“一般人”而已。她痴迷地望着他的时候,其实并不知道他也在痴迷地望着她。
越溪桥回过神后就不再敢直视他,只低下头道:“谢谢。”
声音也温温柔柔的,大抵是个温顺的性子。
付惜景微微勾唇,走去一旁拿过一把玫瑰椅放到榻前,坐在她对面,不打算卖关子,也不打算欺瞒什么,直接说:“你的弟弟,越逢桐,想要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来。”
越溪桥皱了皱眉,记起午后逢桐看着她挨打时那副冷漠的样子,现在想来他只能是故意的,故意让她被打,然后再……再跟眼前这个人博同情?
苑闻浓之前还说那些都是她刻意安排的,那她就是跟越逢桐商量好了,要演一出戏给这个人看,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她送来。
可又想起逢桐之前同她说过的话,他会是那种故意将她往男人身边送的人吗?
见她的神又没了,付惜景微微倾身,用折扇抬起了她的下巴。那双狐狸眼一下就亮起了光,他也听见自己的心猛地跳了一下,甚至喉结都在滚动。
越溪桥眨着眼睛望着他,他只能迅速收了异样的心思,问道:“你可愿待在我身边,做我的人?”
小姑娘没什么犹豫,却也没有直接答应,细眉一颦,张口就说:“怎么做你的人?”
“……”付惜景一时语塞,捏着扇骨的手放了下去,“只听我的话,为我做事。”
她很快点了头:“愿意。”
付惜景突然来了兴趣,歪了歪头:“即便是我叫你去做你不愿意的事,你也会去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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