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止卷 第38章 殊方寒温(八)(1/2)

那声温和的“桥儿”直直地戳进她的心口时,她惊喜地站了起来,又想起不能太过激动、给正派的人看出端倪,就先垂下头,深深地呼了口气,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才转身走过去。

玉曲也站在那纱帘外面,本是在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地痞明明已经张开却没发出声音的嘴,余光瞥见越溪桥很快起了身,不免惊讶地望向她。

起初玉曲还以为姑娘是被地痞的声音吓着了,就要直接将这个骇人的流氓赶走,不想姑娘已经掀开纱帐走了出来,这还是今晚头一回。

但显然,姑娘在看到那地痞的相貌时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想要摆出进攻的姿势,想是因为怕失态才生生忍住了。玉曲叹气,也许姑娘只是单纯地想看看那把她吓得站起身的声音究竟属于怎样一张脸罢,结果又被吓得不轻。

而在玉曲低头叹气时,越溪桥已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那地痞的全身,最后对上他清亮的双眼。不知为何,即使是这样丑恶狰狞的一张脸,她还是觉得他的笑容很动人,没什么后怕,心很快放了下来。

也对着那张脸回以笑容后,越溪桥偏头对玉曲道:“去告诉外面的客人,今夜我已经寻到了属于我的有缘人。”

属于她的,她的,今夜他就会完完整整地属于她了,这是她从三年前起就已隐隐在期待的事。

玉曲震惊得嘴都合不上了,呆呆地看了看那似乎很是得意的地痞,觉得自己的眼睛好痛,不甘地问:“姑娘,你认,认真地?”

越溪桥十分郑重地点了头,不像是在开玩笑:“出去罢。”又看向那地痞:“公子请随我来。”

见那收敛了一身戾气的地痞听话地随着越溪桥隐入纱幔之后,玉曲自个儿在原地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认命,鼓起勇气独自出去面对外面一群妄想登天的男人。

付惜景还是第一次听她叫“公子”,纵然此时此刻的自己是用着别人的身份。曾经的小姑娘从不会像他身边的所有人那样尊称他一声公子,更没问过他的名字,动不动就“你”呀“你”呀地。

而今也不会,他想,这大约是唯一能在现在的她身上寻到昔日的感觉的地方了。

门合上后,越溪桥才转过身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来,任她打量这张属于真正的地痞的脸。

外面传来了很大的动静,应当是男人们十分不满一个地痞能得到美人的初夜而引发了暴动。越溪桥知道伏依依定能摆平,就没在意,问道:“你是杀了他,将他的脸皮剥下来了吗?”

付惜景轻笑着摇头:“我不会杀人。”纵是杀,也不能是他亲手杀。“特意照着那胡氏的脸做了一张。”这张脸上伤疤不少,新旧有别,比一般的面皮难做很多,制起来可是费了不少劲。

“那如果他今夜也会来呢?”

“所以让人敲晕了他先关起来,明日一早再将人放了。”确然是想来的,但就凭那样的人也想染指他的桥儿……想必今夜过后,一个强盗地痞多年来只靠欺压弱者而苟活的好日子也会到头了。

溘然他心血来潮:“桥儿不妨猜猜,今夜过后,这张脸原本的主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他是怎样的下场与我都没有关系。”她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即使是面对着这张脸,她也完全不会将他当成别人看,只是好奇,“可你的身体……”

那地痞整日抢劫杀人、大吃大喝,又已过四十岁,身材虽不算极为臃肿,但肥肉比肌肉多得多,横向来看,总有两个他那么宽了罢。

如今是季春,衣衫无需穿太多,即使是地痞,光天化日之下也会好好地用衣服将身体包裹住,更不必说来见的是她。

她仔细看了看,不止是脸,衣服没有遮住的颈项和手他也都做了处理。又穿了很大的衣服,就不知都往衣服里塞了些什么,竟真的显胖了那么多。

而且……她微微抬眼,还矮了不少。

看出了她的疑惑,他阖上眼道:“软骨而已。”身体似乎缩了一下,又缩了一下,不知为何还在晃动。

越溪桥后退了一步,觉得有些吓人。不过一会儿他再睁开眼时,身体已然舒展开,像是半蹲着的人突然站起身一样,整个人变长了,还在变瘦。

恢复原本的身高后,他从衣服里取出了一个包裹。但显然那衣服里还塞了别的东西,仍然有些鼓。

而后他垂眸看向她,见她仰视着她的目光一闪一闪的,一时看失了神,很快道:“桥儿先回避,我需要处理一下。”

“处理什么?”她歪着头问。

他不想再用这张脸对她笑,自己都觉得恐怖,就合了眸:“总不能这样来抱桥儿。”

越溪桥红了脸,只因他这句话就开始兴奋了,抿着唇点了头,回身指了指窗边:“我准备了很多水,你卸面可以用。”

实在不愿用现在这只粗糙难看的手摸她的头,他就只是缓缓点头示意,看着她背过身去走出内室,才松了口气,走去书案前将包裹打开。

越溪桥心中又喜又乱,虽然在他面前还端庄矜持着,其实早已雀跃,特意走到他看不见的门口,忍不住转了个圈。

这一转就什么心情都没了,她还不瞎,门后这么明显地趴着人偷听,不用猜就知是伏依依,他就对这种事如此感兴趣?

她眯着眼,脚步放得无声,手悄悄地贴上了门。门还未锁,她于是猛地拉开,对着要朝她倒下来的人直接踹了一脚。

她没用力,只是将伏依依踹倒在了地上,却是踹到了肚子。伏依依呜地一声向后仰去,屁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眼泪直接飞了出来。

将至宵禁,妓馆已经打了烊,该进屋的人也都进了屋,只剩了些下人在打扫大厅和楼梯。这么一想,付惜景应该是算准了时间去排队的,等他们一相见,也自然而然地到了闭馆的时候,就不会有太多人扰了他们的二人之夜。

低头看着捂着肚子咧着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的伏依依,越溪桥先看了看周围,几位剑客似乎没有隐在暗处,好奇的应该就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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