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就是“浪华的麒麟儿”【5000】(1/2)

虽然很离谱,但对于“有部分京都士民很同情长州”的这等奇事,青登还是能够理解。

虽然长州尽不干人事,可不管怎么说,它都占据了“攘夷”的大义。

“尊王”暂且不论,但“攘夷”绝对是时下最大的政治正确,没有之一。

纵使用尽世间最华丽的辞藻,也没法粉饰西方列强的暴行。

以“黑船事件”为代表的种种行径,都是妥妥的侵略行径,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从《神奈川条约》到《安政五国条约》,幕府同西方列强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虽然这事儿不能全赖幕府,实乃现实压力所迫,但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幕府的这些行径就是不容争辩的卖国。

面对“屈服于西方列强的淫威之下”的严厉指控,幕府从不敢正面回应,只敢做模糊表述,哪怕满嘴苦涩也只能强咽回肚子里。

总而言之,只要长州仍占着“攘夷”的大义,就总会有人予以同情、支持。

有部分京都士民同情、支持长州——青登能够理解。

可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异常事件,若说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那青登绝对不信!

又是卖“长州萩饼”,又是跳“长州胜”。

又是不跳舞会死小孩,又是参拜长州志士的坟墓能治病。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些离谱事件扎堆冒出来。

用现代的话语来形容,这就是标准的舆论战、认知作战。

打击佐幕派的士气,抬高尊攘派的形象……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幕后黑手是谁?

答案不言而喻。

“长州虽已是瘦死的骆驼,但总归比马大啊……”

青登以只有他才能听清的音量,这般嘟囔着。

毫无疑问,长州是最大的嫌疑者。

如今的长州已是岌岌可危。

为了自救,他们干出啥样的事儿来,青登都不会感到惊奇。

当然,除了长州以外,青登也想到别的可能性。

比如居心叵测的萨摩藩。

再比如诡计多端的法诛党。

总之,加强警惕总没错。

——得加强京都的谍报网才行……

一条条计策、谋略从青登脑海中浮现而出。

从刚才起,东城新太郎就兀自站着,静候青登的反应、指示。

好一会儿后,青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晾了对方许久。

“东城君,抱歉,让你站了这么久,坐吧。”

他一边说,一边朝身前的榻榻米比了个“请”的手势。

东城新太郎摇了摇头。

“不,我站着就好。”

青登微微一笑,颊间浮现意味深长的神情。

“你还是坐下吧,我接下来有很长的话要对你说。”

东城新太郎闻言,轻蹙眉头——他感受到了青登语气中的异常情绪。

未待他做出回应,便见青登缓缓起身,背着双手,移步至不远处的窗边,面朝窗外的景色。

“那么……该从哪儿谈起好呢……首先,我是继续叫你‘东城新太郎’呢,还是改称‘风见一马’?”

霎时,东城新太郎瞳孔微缩,眸中迸出犀利的精光。

奔袭池田屋的那一夜,青登偶然间发现东城新太郎的右腹间有十分明显的烧伤痕迹。

擅使长枪、右腹有烧伤……如此显着的特征,使青登立即想起那个曾经威震京畿的名号——“浪华的麒麟儿”!

青登老早就想向对方求证此事。

怎奈何,京都夏之阵、改革幕府军制等要紧事情纷至沓来,使他根本无暇它顾。

既然今日难得与对方独处,那么择日不如撞日,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好好地跟他谈个明白!

仅瞬息的工夫,东城新太郎就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沉着地反问道:

“……殿下,您在说什么啊?‘风见一马’是谁?”

他的这番回应,完全在青登的意料之中。

他话音刚落,青登便不急不换地说道:

“约莫在去年年末,我为促成秦津藩与葫芦屋的同盟而首次前往大坂时,偶遇一位老者。”

“此人曾参与27年前的‘大盐平八郎起义’……”

青登将他偶遇老者,以及老者亲口讲述的风见一马的故事,言简意赅地逐一道出。

他每说一句,东城新太郎的面部神情就变化一分。

待青登语毕,他久久不语。

青登也不着急,安静等待。

落针可闻的寂静紧紧包裹房间内外。

约莫10分钟后,无悲无喜的笑声打破沉默。

“……哈、哈哈哈……”

虽然嘴上在笑,但东城新太郎却露出苦涩的表情。

“想不到在我的有生之年,竟还能听见有人唤我为‘风见一马’……”

说罢,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脑袋,直勾勾地看着青登,面部神态变得格外凝重。

“没错,我曾经的名字……就是‘风见一马’。”

此言一出,现场氛围再度被寂静所支配。

尽管已经做足心理准备,但在听见对方亲口承认自己的真正身份时,青登还是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老实说,他实在没法将“浪华的麒麟儿”跟这位身材走形、不修边幅的大胖子划上等号……

然而,铁一般的事实摆在其眼前,他纵然不信也只能接受。

他侧过身子,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东城新太郎,四目相对。

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事实如此,他总觉得在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东城新太郎的面部神态——特别是眉宇的那一部分——有了非常细微的变化。

变得更加犀利了。

不像以往那样,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颓废之色。

“……曾经名震京畿的‘浪华的麒麟儿’就在我的眼前,而且还是我的老相识……实不相瞒,我直至现在都觉得不敢置信。”

在听到“名震京畿”、“浪华的麒麟儿”这几个几眼后,东城新太郎扯动嘴角,颊间浮现自嘲的神色。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青登继续道:

“东城君……不,风见君,可否跟我详细讲讲你是如何改换姓名,又是如何加入大盐党?”

“当然,你若不愿细说的话,我也不强求。”

在讨平“大盐平八郎起义”的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风见一马,竟弃功名于不顾,不仅隐姓埋名,变换身份,而且投身曾经敌对的组织……其背后的故事,青登若不感到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光是稍微想象一下,他就脑补出一大堆故事。

东城新太郎大概是看穿青登的所思所想,哑然失笑:

“殿下,您若想从我口中听见什么荡气回肠的故事,那您只怕是要失望了。”

“我的故事……充满了难堪与腌臜,并无出彩之处。”

说罢,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

约莫10秒钟后,他重新拾起话头:

“殿下,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冒犯……但像您这样的天纵奇才,恐怕无法理解怀才不遇的痛苦。”

“您年少成名。”

“年纪轻轻就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与杰出的才干,平步青云。”

“像我这样的凡人,根本无法与您相比。”

尽管其口吻掺杂若隐若现的酸意,但青登并未展露任何异状,神态如常。

毕竟……对方所言,皆为事实。

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青登都是寻常人等拍马莫及的人生赢家!

短短4年时间,就从岌岌无名的小小御家人,跃升为割据一方的大大名、幕府陆军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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