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心事(1/2)

冯有珍回到家里,看见哥哥刚刚到家,问怎么回事?把大蒜晾到外面,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冯有珍没有说,只是让哥哥猜她们到哪去了。

“还能去哪里?莫非看电影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不是飞机大炮就是哭哭笑笑。”冯有贵一边帮着收大蒜,说还是以前那些电影好看,什么《刘三姐》《五朵金花》《阿斯玛》,那真是好看的一塌糊涂,可惜妹妹那个时候一天到晚搞学习,根本没有时间看。

妹妹就说哥哥一天到晚心术不正,就喜欢看那些爱情歌剧片,哥哥就说妹妹是黄毛丫头,情窦未开,不要一晃眼就变成老姑婆,到时候嫁不出去。

说了一通废话,才想起来没见到他的心上人,问真真到哪去了?

“她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今以后就不住我们家了——除非以后你把她娶回家。”

冯有贵双脚一跳:“苏老师出院了?呀,我昨天没去看,夏公子接走了?我看看去。”

自行车还支在门口,他从书包架子上取下一个帆布包,甩给妹妹:“这是给你的,治家有方,犒劳犒劳你。”

打开一看,呀——花的确良耶!有珍眼睛亮了:淡淡鱼肚白底色上,布满天青的碎花,雅致脱俗,摸摸手感细腻,想想不对劲,又横了哥哥一眼:工资打埋伏了?

“什么呀,车间发了季度奖!奖给勤俭持家的妹子,妈留下了缝纫机,你能干得很,自己做吧。”

大大咧咧的哥哥,也会关心妹妹了,有珍抖开布,罩住身子绕了一圈,问:“哟,你买多了吧?”

“做连衣裙的,不多。”哥哥看妹妹披在身上,好看极了,心想,这样能干的妹子,又聪明又漂亮,将来不知哪个男人有福气娶回家去,她可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就是做一件连衣裙也多了。”

冯有贵讪讪的笑了:“不多,两件的料子,阿妹帮我计算的。”

哪个神经错乱了,天天穿一样衣服?妹妹娇嗔地问。

“你和冯真真一人一件。”一贯豪爽的冯有贵,今天却有几分腼腆。

妹妹问:“哪来的冯真真?”

冯有贵嬉皮笑脸地说:“你的好朋友嫁到我家来,随我姓,那是冯真真了。”

冯有珍想起母女重逢的悲喜,突然觉悟过来,把布扔过去:“你想用这个下聘礼?人家已经回娘家了。”

他不躲不闪,花的确良罩住了脸,也不扯下来,一个大小伙子被花布连头带脑地蒙着,很滑稽。有珍绷不住笑了,他才慢慢拉下花布,在手里揉着,神情有几分失落:“她是天鹅,你哥也不是癞蛤蟆啊,又不是童养媳,非要住我们家,到时候迎上门去就行了。反正户口还挂在我们厂里呢。”

“她母亲迁移回来,她户口也就嗯有着落了。”

冯有贵珍惜地抚摸着花布,神色黯然:“嗨,又对哼被他捷足先登,夏永山那么积极,就想讨好苏老师,住到夏家以前的房子去了吧?”

“以前的房子在哪里?”

“机械局的职工宿舍呀。”

“才不是呢。苏老师调到了二中,学校领导给她一套新房子。”冯有珍扯过花布,嘻嘻一笑,“我看夏永山也没戏,大学没考上,马上要回农村。”

“呵呵哦,天助我也!”冯有贵也不打算出去了,把自行车推进家里来,“看来我还是有希望的。”

妹妹拿着花的确良也走进屋里,然后就说,做什么连衣裙?马上夏天就要过去了,也到乡下去了。下田干活还穿连衣裙吗?这是好材料,还是的确良的,真是漂亮,还是做窗帘吧。

哥哥说:“咱们这个家不有窗帘吗?”

“那是老土布的。我们家的破房子破窗子,也配不上这么漂亮的花布耶,还是的确良的,现在稀罕得很。”妹妹对着哥哥挤眉弄眼的,“助你一臂之力吧,不是我们做窗帘,是送给苏老师做窗帘。祝福她们新生活开始。”

冯有贵摇摇头:“小惠未遍,民弗从也。小信未孚,神弗福也。”

妹妹被哥哥文绉绉的话弄得一头雾水,问什么意思?

“这是《曹刿论战》中曹刿的话,说这些小恩惠不能遍及百姓,百姓是不会听从的。后者说小信不能让神灵信服,神是不会保佑的。”冯有贵坐到椅子上,神情沮丧。就说妹妹只是数学好,语文不好,总而言之,这些小恩小惠不起作用,还是人家夏公子有办法,能够把苏老师调回来,而且调到二中当老师,还分配了一套新房子。母女两个一定感恩戴德,感情的天平也一定向他倾斜。”

妹妹安慰哥哥,把茶壶里的凉茶给哥哥倒一杯,然后笑嘻嘻的安慰:“他还真没那么大的本事,告诉你吧,是一把手的女儿办成的。”

“呵呵,”他开心得手舞足蹈,“贾文娟办成的?那就没夏永山什么事了。你去看了吗?她们家缺什么?”

冯有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新家呀,缺的东西多呢。冯有贵瘪了的皮球又打足了气,说明天就给她们买去,还买一台电风扇,买个沙发,把她们新家布置起来,还凭着那天晚上开飞车,压缩了一半的时间,抢救了苏老师的生命,以后就可以到那里去蹭饭了。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到二中娶亲。一定要搞一辆小轿车……

“一个鸡蛋的家当,不要打美梦算盘了。”冯有珍突然想起来,“哥,是你把苏老师接回来的?什么时候?”

“你记得吗?那天晚上一个人来喊我,然后我就出去了,然后早上都没回来。大概是你们自己去领大蒜的?”

妹妹想起来了:“就是夏永山?你说救了苏老师的命,那伤得很严重哦?”

“当然,不是我带着白医生去,不是我把汽车开得像火箭一样快,哪怕晚十分钟,苏老师就没命了。”

“那么严重?”

“当然严重哦,一把刀从前胸穿到后背,你说会不会送命?”

“怎么会是刀戳的?谁捅的刀子?”

“也没有局破案,但初步断定是自杀。”

“可能是想女儿想的吧。”冯有珍理解的点点头,“那个时候,被剪了头发,脸上戳了一个口子,苏老师都喝毒药要自杀的,不过自己对自己捅刀子,太惨烈了——”

“是啊,流了好多血,所以要补一补,什么黑鱼汤,鸽子汤,炒猪肝什么的,我每隔一天都送菜送汤去。”冯有贵好像自己也要补血一样,一口把一杯凉茶都喝了。

“哪里来的菜和汤?”

“到饭店里买的呀。”

“你不早说?我烧的也不比饭店差,还能节约好多钱。”妹妹抱怨道。

“我能告诉你吗?你个大嘴巴,与真真两个形影不离,一个鞋拔子,一个鞋刷子。你做什么她看不见?”

“这么大的事,女儿应该看看娘啊。”

哥哥嗤之以鼻:“一个手不能动,一个全身不能动,你说谁伺候谁?除了抱头痛哭——抱头都做不到,大概都要牵涉到彼此的伤。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见面很温馨,很祥和,很幸福啊。”

“他们都隐瞒了伤势,说的云淡风轻的,把我都骗了……苏老师还说要请我们吃饭。”

冯有贵才觉得不对劲儿:“搞了半天,他们没说,你把我的话套出来了,以后他们一定说我是大嘴巴。你可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一定瞒着你的闺蜜。我明天请假不上班了,也去看看她们。看看还缺什么。”

妹妹一边点头一边说:“已经告诉你了,只是买那些大东西要车子啊。”

“要什么车子,车子不回来了吗?”老冯说着跨进门来。

兄妹一起站起来,冯有珍问他吃过晚饭没有?

父亲就说没有,问晚上有什么吃的。

哥哥冲着妹妹说:“我也没吃晚饭,就在这里跟你说一大堆,你只关心你老爸,不关心你大哥。”

妹妹马上就说去做凉面,吃的又凉快,菜都不要。一边做一边给父亲讲苏老师的事情。当父亲的说好,好人有好报,母女两个也苦到头了,现在又有房子住了,又能够回到市里了,母女也团聚了。正在发愁,说女儿要回乡下去了,真真住在这里也不合适。现在母女两个互相照顾就好了,现在也可以到自己家来吃饭。

冯有贵就说真真还没有拆石膏,她母亲又是贯穿伤,都没有恢复。这就把苏老师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们父亲听了勃然大怒,说一定是乡里有人迫害她,要不然好好的怎么会自杀?出这么多血,要受多大的罪?冯有珍就说,那就要麻烦辛苦他们两个了,自己要到那里去住一阵子,就是大蒜也不能剥了。

哥哥就说送过去,那边不也有自来水吗?没有水缸把水缸弄过去。说这也是个办法,一天到晚三个人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睛干嘛?

这么一说,家里两个人都同意,说冯有珍不在家的时候,爷儿两个不也过了。就商量明天要买些什么,父亲就说车子用一天,单位交点汽油费就行了。冯有珍马上就想到,童真真的行李还在乡下,要把东西全部带回来。另外?张诚鼎还有些东西要带回来。就是一天一个来回是不是太累了?

司机就说,成天在外面,跑几天几夜都有的,困了就在车上打个盹儿。这样明天就要早起,把这边需要的东西买好了,然后他就到夏桥。做好事就做到底,冯有珍既然有三个月的时间,坚持下去,母女两个一起照顾。

哥哥咧着大嘴笑,说晚上就能名正言顺到二中蹭饭了。

冯有珍把凉面搞好了,一人一大盘,她说晚上抽时间做窗帘,只是没有铁环,明天记得要买。哥哥就说,小菜一碟。三口两口碗把凉面吃完,找了铁丝及工具,等妹妹把窗帘快做好了,他的铁环也做好了,明天到那里就可以安装。还要父亲晚点起床,和妹妹一起把东西买好了,送到那边去,再把车子开回来,让父亲下乡。

张诚鼎兄妹两个气了好几天了。董晨晨也很难为情,夹在中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妈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那天,董母把干马齿苋和收买的鱼干弄了一大袋。张诚鼎把给他母亲销售的东西也整了一麻袋,趁着赶集,用拖拉机把她送到长途汽车站,快开车了,她扛着自己的麻袋上车,磨磨唧唧的,司机催促快点。她上去以后马上就说,好了好了。司机以为真的好了,车门一关,油门一踩,车子就跑出去了。

但是,张诚鼎家一麻袋根本就没放上去,张诚鼎把拖拉停好过来,长途汽车已经开走了,自家东西还在地上,只有带回来。这样的人配当他的丈母娘吗?但是看着董晨晨乖巧的模样,也只有唉声叹气。

张诚盈气得跺脚:“这种人,我们以后不带她玩了,自己搞自己的。”

冯师傅找着去了,说是来拿童真真东西的。而且告诉他们,童真真恢复的挺好的,她母亲也回城了,到第二中学当老师,还安排有住房。

还有送上门的运输车。兄妹两个很高兴,赶紧收拾这边的东西,原来没有带走的一麻袋,另外又装了一麻袋,加上真真的行李,也有不少。但是解放牌的卡车进不来,张诚鼎只有向生产队长请假,说是给童真真送行李。

童真真在这里关系很好,生产队长同意了。冯司机感叹说,这个地方看来物产很丰富,风景也不错,但是要想富,先修路,路太窄了,车子进不来,不能光靠拖拉机跑,还是小型的手扶拖拉机,这些东西已经装的满满的了。

到了公路边儿上,搬运到了卡车上。拖拉机带路,然后到了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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