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嘉禾登云焕祥经(2/2)

虢玩将话引到了正题,这是向宗放表明心迹,毕竟两人彼此陌生,又是各自担着国家重任,话说的越透越好。旁人总以为作暗谍私密事之人,必然是口是心非、心狠手辣之辈,其实这等认识对也不全对。暗谍也好刺奸也罢,只对一类人能敞开心扉说些真话,那便是同道中人。同行之间,虚情假意实在多余,能说上话的要么是面对面的生死相搏时,要么是携手共进退一致对外时,这时说些实在话或可扰乱敌人心神,或可进一步取信于人。这道理宗放懂得,虢玩也懂得。

“刺奸中有以为登云阁是幕后之人,乃是挑动东丹南下,祸水东引的罪魁祸首。但我既知先生身份,必不会为私心作唇亡齿寒之举,因而进言于狐季子并请缨与先生当面一叙。”

虢玩这番话算是赤诚了,其实宗放如何不知道某些人的一番操作,只是这些布局层层铺就,险象横生,就算是破开一面,却发觉只是打开了冰山一角。其实宗放又何曾不期待能与各国谍司一会,毕竟若是被视为敌雠,则必然会被牵制一分精力,可若是能相安无事,宗放自信能尽早揭开幕后人的真面目。而若是得到任意一家谍司的配合,当事半而功倍之。

“不错,嘲风虢玩来我府上,说明来意。我得知他竟知道了兄长的底细,其实我已动了杀机。元方兄乃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于是将前因后果详细说明。如果我等不能平安交互消息,万一狐季子作了错误判断,则大事去矣。所以我让长子迅速往狐季子处,然后日夜兼程至此。万幸!”

柳晏也不讳言,彼此当面说清楚,其实日后反而好相处。

“我与先生见面前,本有无数预案,但是柳君力主不必绕圈子,直接面见先生才是最好的办法。现在看来,唯有莫逆相知不能如此,二君情义实在让我倾羡!”

柳晏听得此言,难抑得色,其实正是他依旧保留着几分天真性情,才能与宗放成为知己。

“见得先生当面,才知自己的肤浅,若非先生早有布局,恐怕虢某已是往生人了。”

“过誉了,我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即便没有宗某,以虢先生的本事,对付些许蟊贼也是信手拈来罢了。能与君共同对敌实乃幸事!”

“只是若是由着此等人在肇晟间兴风作浪,两国之间假以时日必生龃龉。”

作为刺奸中佼佼者,于今日才能确定有幕后之人参与其中,虢玩只觉的忧愤难当。

“燕雀难知鸿鹄志,秋蝉怎知夏日短,这幕后人虽智谋难测,一贯行凶作险,作怪兴妖。却不想今日棋逢对手了。常言兴风作浪易,河清海晏难,这等阴私人小瞧了我等正道之人匡扶天下的胸襟!”

“辅平说得好,此言是正理,人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不以为然!兼济天下者,岂是达者所专,力所能及可也。”

柳晏和虢玩久在东国,身为世家中人,自然耳渲目染的是士庶之别、清浊之分,偶对此时弊有感,也未能跳出出身桎梏。只是二人一个身处江湖,一个驻守边地,虽是士族却久在浊流,因此听闻宗放此言,竟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只是虢先生若是只以为此幕后者只在你我之间弄间作险,却还是小瞧了他。“

虢玩心头一紧,忙请宗放畅言之,并请宗放称其表字,虢玩知道自己的尽量如何担得起宗放称为先生。

宗放本是散逸性子,自然无可无不可。虢玩虽是刺奸中人,却也是光明磊落的洒脱之人。人与人的交往,所谓少年对秉性,青年观颜色,暮年同嗜好,唯中年度心术,心术不分善恶,只求同路人。

而三人虽秉性参差,却于心术上戚戚然矣。

“其实我与这幕后之人已经交手多年已,若非如此我又何必归隐于东陆云湫深处!概因此乃四战之地,三国之重心,天下焦点所在,反而能压制对手不能有大动作。毕竟浑水里固然能藏身,但是渔翁也皆知水至清则无鱼,而浑水才好摸鱼。他或者他们要想当隐匿身形的鱼,在这渔翁遍布的东陆之地,必须万分小心。只要是动作张扬,必然能暴露行迹。这也是为何身为刺奸探知敌情第一的嘲风,能够发现这些人存在的原因!”

虢玩点头称是,果然这才是大宗师的风范,与其相比,自己太执着于细节而疏于大略。

“所以在云谷的七年,反而才是登云阁能与其相较高低的段落。若无这些年的明争暗斗,恐怕今日我们也不能料敌于先!”

虢玩自然不必追问其中过往,这些秘辛与他无关,他关心的是结果。

只是这个结果,宗放也给不了他。

document.writ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