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童(2/2)
“你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在这里?”易逽声线沙哑,眼神锐利。
“阿齐是屯所的奴役啊,偷偷来过好多次了,你,你不认得我了么?”阿齐急得头上冒汗,抓住牢栏道。
“你是不是生病了?他们肯定不会管的……阿齐明天给你悄悄带点草药进来,嚼了一定就会好的,我每次得病都是这么好的!”小鬼急急说着,“我得走了,不能留在这里这么久,会,会被抓住的……”
他不等易逽继续盘问,慌忙离开。
易逽掀开这次他所带来的食物,果然这次的半个馒头比前两次看起来要新鲜些,旁边还有两个才摘下不久,拇指大青涩的果子。
想到那小鬼前几次的表现和今日所透露的信息,易逽有些沉默。
看来阿齐是这地方的奴仆,看他样子也许还是最低等的奴隶。吃食都靠做活得到,他现在手中的半个馒头,说不定就是那小鬼一半的口粮。
一炷香时间后,易逽目光闪烁,拿着那半个馒头犹豫良久,终于咬了下去。果然是又干又硬,难以下咽,那两个未成熟的果子更是酸涩倒牙,稍微尝上一口,五官都要给酸得挤做一堆。但面对这样粗陋的食物,吃完后他竟然会见鬼的满足。
易逽醒来后的第四日,捱过笞刑后,再次见到了偷溜进来的小男孩。
他把空布包和两次包食物的叶子还给他时,阿齐脸上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这个这样吃了就不会得病!”阿齐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取出两支小小的根茎植物,掰了一小截扔嘴里嚼巴嚼巴咽下去了,然后递给易逽示意他照做。
易逽有些无奈,这傻小孩还真当他生了病。
不过既然是草药,或许暂时用以充饥也不会有大碍,他尝了尝,一股浓重的苦味在嘴里漫开,比之黄连也无不及。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或许确实是某种药材,服用后易逽体内那股冷流像增长了一毫,比之前的断断续续似乎稍微要稳定一丁点了。
“你不用那么拼命去做活,以前那种吃食就很好。”易逽看着小鬼瘦骨嶙峋的身子和那双红肿皲裂的小手,突然出声道,“我不会死的。”
阿齐听了只是憨厚地笑。
……
接下来的无数天里,易逽每日都要忍受那两个狱头惨无人道的例行鞭笞。
即使死亡的那一天是新生,但他也早已从重生的喜悦中彻底清醒了,也许上天根本不是给他再活一次的机会,只是想让他在痛苦中再死一次?
直到一段时间前,他奄奄一息,几乎快撑不下去时,才没有狱卒再来骚扰他,总算给他留了口喘息的时间。
受刑也好,怪物也好,无论如何,他都要活着,只有活着才会有一线机会!
“易逽,你没问题的……”他目光坚定地盯着牢笼外那盏忽明忽暗的烛灯,闷声自语着。
他是如何被关押在这个逼仄霉潮的地牢中的根本就无从得知,不过既然能够从死亡的深渊中醒来,就算再怎么痛苦,也算是天赐的机缘罢。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易逽模模糊糊地想着。
闭上眼,他努力去感受着体内那股神秘的力量。要不是这股能量抑制着恶化,也许他的情况会更糟。
在他长时间的观察下,冷流似乎一直都在减少,随时都会干涸,但只要每多吃一点东西,身体摄入更多的能量,特别是阿齐带来的草药,那股冷流又会稍微壮大一些,即使是极其细微的差别,可他还是可以查觉到。对此脑中倒还残存着这个身体一点破碎的记忆,具体的想不起来,只觉得这冷流十分熟悉。
这股力量究竟是什么,现在他也无法深究,总之对自己有好处便是好的,落到这种地步也只能尽量乐观地思考。
易逽微微挪了挪身体,把僵硬的双腿换了个姿势。
血液若是不流通,长久下去脚就废了。
穿过琵琶骨的锁链在牵动下发出一点轻响,却带来充满撕裂感的剧痛,这么简单的动作做下来,都让他嘶嘶直吸冷气。
至于那顶着鸡窝似的的短发男孩阿齐,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趁没人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给他送吃的。他每次停留的时间都极短,易逽从他口中旁敲侧击地套了几次话,但得到的讯息也不多。
不出他所料,阿齐在这里地位极低,是个人人都能使唤的奴役,整日里都在做些脏臭的重活才能换来少得可怜的一点吃食,这里的狱卒没一个把他当人看。他对易逽被关押在此的原因更是一问三不知,这小鬼能溜进这间地牢,还是趁着每次狱卒抽完易逽,呼喝着一同去吃酒时,才从一个不起眼的狗洞钻进来。
要不是他发育不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一副骨瘦如柴,乳脐贴背的样子,从那个狭窄的小洞还钻不进来。
不过在这种污秽的地方,有这样一个单纯又有善心的孩子陪伴,也是易逽牢狱之苦中的唯一一丝温暖了。
而他口中的卫长大人,也就是导致他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下令让狱卒日日鞭笞他的贼子,几乎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是得知最近此人或许会亲自来一趟,根据易逽推测,此人留着他在这里折磨却一直不杀他,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就极有可能他自身怀有更大的价值。
为了不走漏自己换了芯儿的真实情况,更不敢正大光明地去问阿齐一些太明显的问题。
易逽嘴角露出一丝苦意,想活下去,至少逃离这个监牢才是前提。
但是这种地方,连扇窗都没有,永远浑浑噩噩、暗无天日,连时间似乎都已经停止不前,如果不是阿齐每日偷送吃食,他早就分辨不出了。
易逽在角落的草席上慢慢躺下,避开伤口阖眼休憩。
不管怎样,恢复体力是必要的第一步,然后,他要好好琢磨琢磨,到底该如何从这鬼地方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