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2/2)

王金凤进门,几句客套话之后,她把于嘉平购置洗沙船的事说出来,也把自己想购置二手制砖机的事说出来,为了不让于海怀疑,他没有说自己已经去看过,捏词说一个朋侪提供的信息。

听到于嘉平不经两委会同意就擅自做主购置设备,——而且钱已经汇出去了——于海生气的用芭蕉扇拍打着躺椅的木头扶手啪啪有声。他痛骂于海山忘乎所以,竟如此胆大包天。当听到王金凤的企图,于海默然沉静了,他想不到王金凤也有这样的往家里购置设备的企图。良久,他嘘一口吻。

“你们是书记村长,八两一斤呀。”他站起来在院子里踱步。“你的想法还好,就是想事简朴点。开办那么大一个砖厂,不是说说这么简朴的。从购置设备到工厂治理,再到市场销售,不容易呀。不外,”他站到坐在板凳上的王金凤眼前,“我支持你。”

王金凤兴奋到兴奋。她刚要亮相,只见于海抬手。

“不光这件事我支持你,尚有你想提拔郑新燕这件事,我也支持你。你们年轻人,敢想敢做,有气概气派。”

王金凤不知道是于嘉平的刚愎自用刺激了于海敏感的神经。

“于海叔,谢谢你。”王金凤站起来,发自肺腑地说。“我抽闲去和郑新燕说说,我相信郑新燕也要谢谢你的。”

“不要谢我。我年岁是大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从今天起,我就做你坚强的后援,金凤,你就铺开胆子做吧。”也许是王金凤老实的致谢深深感动了于海一颗精于算计的头脑,他脸上也是一派正气,“咱们村,不止咱们村,天下千千万万个村子,又有千千万万个村长,一届一届,村子随着革新开放的法式富足起来,但这是那些村长的劳绩吗?国家形成致富的大天气,我们要紧跟时代脚步缔造致富的小天气。可是村长千万个,有几个想到去为村民缔造致富的小天气?咱们镇,除了几个镇办工厂,那里尚有一个工业项目?不是村民没有致富的头脑,而是向导们没有开发这种装着致富措施的头脑的要领。我们这些个村官,只以为能叫老黎民循分守己的过日子就是干好事情了,效果呢,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都处置惩罚欠好,事情做得是一塌糊涂。要不是国家的大天气好,只怕越是小地方越要出大问题哩……对了,你前几天是不是去调整过于福德伉俪闹仳离的事?”

“是啊……”王金凤不知道于海怎么知道这件事,感应惊讶。

“于福德不是一个值得资助的人。我以为他们伉俪仳离,对于他的妻子倒是一个好事。”

“我知道,于福德年岁轻轻却嗜酒如命……”

“嗜酒还不算太坏,唐朝李白‘斗酒诗百篇’,于福德能吗?要害是他有一个不要脸的偏差。你看周围邻人只要家里有客,他一定捧场,为了什么?喝酒呗。到谁家助工是早上去一溜就不见了人影,中午饭时候他回去了。然后一个下午不见人,晚饭又去了。问他一下午去哪儿了。他反而说各人伙灌他酒,喝醉了,所以不醒目活。今年春天种花生时候,头天晚上他去他堂哥于福星家找酒喝,知道老伉俪第二天要种花生。他说他有花生播种机,让老伉俪不要捎信给他们在城里上班的儿子回来,他用机械帮他们种。于福星老伉俪兴奋的连连敬酒。第二天老伉俪把许多家什搬到地头,左顾右盼不见于福德的人影。到晌,老伉俪在地头吵嘴打架。这事传了满街。尚有,谁要借他的工具,肯定要管酒喝,纵然你送回去了,他也能捏词讨要工具到你家找酒喝。你看,现在除了他那几个狐朋酒友,谁还敢和他来往。他们伉俪吵嘴打架是常事。他的妻子脸上身上何时少过伤?这回打架,因由是前街的王老五骗子汉于天波晚上九点钟去他家。他和于天波是酒友,虽说是天天晤面,可是在想酒的时候见了面尤其兴奋。那天晚上他约莫是酒喝得少点,一见到于天波,就付托他妻子下去炒菜侍候他们喝酒。他妻子一个不愿意就挨了打。于天波似乎也不讲人话,这都是于福德妻子说的。她是受够了他的气,所以提出仳离。你还去调整。今天中午又打起来了,听说他们外家都来人了。这种事,你是能调整得好的?我就说,你是盛情,可是这社会就是不缺那些‘毒蛇野狼’,你对他们动善心,只是铺张时间,白费口舌,甚至受牵累……”

“他们又打起来了?”王金凤心里无限失望,这件事证明她的事情毫无成就。

“打起来了。仳离是一定的。或许于福德的妻子跟她兄弟回外家去了。我敢和你赌钱,于福德现在又醉醺醺的。对于这种人,千言万语不如劝他喝一杯酒给劲。”于海信心十足地说。

“这是农村问题的一个特点。如果在都市,工人天天定时上班,定时下班,人为就是他们生活中的唯一经济泉源,这种情况会少一些。懒是最主要的病根,农村自由的生发生活方式使得这种懒惰没有控制,一旦形成习惯,就好比人吸毒上瘾一样。通过我和于福德以及他妻子的攀谈,我发现于福德的妻子对于福德平时也缺乏约束。这一点她自己也知道,而且忏悔。她说前几年于福德爱喝酒可是不延长干活。于福德种的田地挺多,尚有果园,活计不轻快。每到干活累的时候,在晚上于福德就要多喝几口酒,喝酒之后他说特别解乏。为了让丈夫解乏,她就一点也不加约束他喝酒,有时候还亲自给他倒酒。她的意思是体贴、亲近,不想就养成丈夫一个喝酒延长干活,而且还闹酒疯的坏偏差。我看她并不是真的恨于福德,所以才劝说他们和洽。现在看来,我是错了。不外,在咱们乡下,有些事简直是受习惯、周围情况、当地民俗的影响,就像咱们北方的水果不能移栽倒南方一样,是果树自己改变了吗?人是有脑子的高级动物,会思考,会选择,可是也会学习,会模拟,他能好能坏,却纷歧定是他自己出了问题。像于福德这样的人,一旦有一个严格的作息时间,他是可以改变的。可是我们没有这样的情况给他,他的妻子又管不住他,所以,这样的事,我们真是无能为力。”王金凤头脑灵活,善于剖析,说着话她似乎找到于福德变馋变懒的原因。可是当她说到最后几句话,她心里感应悲痛,眼睛里险些流出眼泪。王金凤突然想到“黔驴技穷”这个词语——“唉,这个词语此时用来形容我真是一点不错。”她这样想,心里确实感应了从未有过的难题和无助。

“这件事先不要管它,我们用饭吧,边用饭边谈天。”望见妻子往外端饭桌,已经坐回到躺椅里的于海站起来。

“不了。于海叔,我回家用饭,要不爱军会发急的。”

“打电话叫他一起过来吃吧。”

“不用那么贫困,横竖我们有许多说话的时间。”

见留不住王金凤,于海就做出送客的姿势。

“于嘉平什么时候回来?”

“听于海山说是后天。”

“那么,我们就不追究他擅自购置洗沙船的事?”

“以换取我们的自由?”此时的王金凤已无需在于海眼前居心做出无能的样子。相反,王金凤想到,她要战胜于嘉平,成为草帽村的“顶梁柱”,首先就是要取得于海的支持与尊敬。

于海疑问地看王金凤。

“我们照旧坚持两委会讨论的大原则。我们的事纵然于嘉平差异意,对于他的擅自做主我们也不能装作不闻不问。我们要把我们想要迁就他的想法返回在他身上,要让他思量是否需要支持我们的企图以换取他自己的自由。”

于海点颔首。

“我是副书记,你是村长,在两委会里,相对来说,我们的讲话权大一些。我以为你的企图会被通过,可是钱这方面恐怕……”于海摇摇头,“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