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不愿青云愿心安（上）（2/2）

一般而言，北镇抚司诏狱只有中官前来传旨，或是直接锦衣卫提人，朝中大臣很少到这里来，因此奉旨而至的杨士奇让上上下下都深感意外，幸亏从牢头到狱车对那几个重要的大臣都照顾有加，而杜祯更，他们“体贴备至”的人，也不虞杨士奇走这一趟看到什么不应看到的。得讯的北镇抚司镇抚遣了人去飞报袁方，自己亲自陪着杨士奇下了南监，体味过诏狱滋味的杨士奇对这形制险些相同的监房并不生疏，一路走去，他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目，从黄淮到杨漆到金问苗善，从夏原吉到吴中，这一个个都是他的昔日同僚。由于他并没有放轻脚步，偶然有人会抬起头来看上他一眼，那种清静得犹如一泓死水的眼光异常令人心悸。待到了杜祯的缧绁前，看到里头那位和别人一样端坐在简陋的小几前写字，旁边搁着炭盆，他没等监房大门打开就脱口叫了一声，“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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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祯闻言抬头，认出杨士奇之后就将笔搁在了笔架自从家里人送来了文房四宝之后，他就没再使狱车免费提供的那些，究竟他此外不挑，对于这个却有些挑剔一一揉着手腕子站起身，他便绕过小几走上前楼“士奇兄怎么来了？既然有镇抚相陪，你兄约莫是奉了皇上旨意来的？患么，可是有事情要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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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照旧这幅样子！”杨士奇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反问道，“为何我就非得是奉旨问话，而不是奉旨赦了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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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要赦我，一道诏令足可，又何须你亲自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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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当初在鼻林院共事的时候就知道杜祯敏锐，但杨士奇自忖当初下狱那一眸子时还做不到这般淡然不惊，深深叹了一口吻之后，他就正色道：“左春坊夫学士杨士奇奉旨勘问杜祯，前日有御史弹劾你客居开封时曾私下往来藩王，此事可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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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倒是有几个藩王，可杨士奇即便并未明指，杜祯也知道对方指的是最要紧的一个，他险些没有任何沉吟犹豫便坦然一拜后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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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皇上，此事属实”，杨士奇原以为这肯定是别人乱说八道，但万万没想到杜祯一启齿就认承了下来，不禁膛目结舌。情急之下，他险些想都不想地启齿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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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没有任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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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只问属实与否，士奇兄但请实言回报就是”，此时现在，纵然一向好性情的杨士奇也生出了一股气急松弛的激动。知道杜祯在狱中肯定不知道外头的事情，他竟是顾不得旁边就是北镇抚司镇抚，满脸的恼色，“宜山，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女子女婿着想！张越被困兴和快要半个月，使尽满身解数一连挫败阿鲁台攻势，好容易拖到了他因瓦刺趁势来攻而退兵，由此建下大功;皇上命他巡抚宣府，他又漂漂亮亮地完成了开中之事;这放在谁身上都是青云直上的时候，他却没忘记上一份奏折保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至少也该上一份奏章向皇上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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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杨士奇恼怒地拂衣而去，从镇抚到牢头狱吏都急遽忙忙随着走了，杜祯这才摇头叹了一口吻，这事情不是他想不认可别人就查不出来的，况且，天子压根没有要他解释的意思，他何须多费口舌徒惹人攻击？况且楼着朱株多疑的性子，恐怕一早就派过锦衣卫了，只是能的到张越的消息，还真是意外之喜，轻轻眯了眯眼睛，杜祯向来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在张家族学里头当墨师的时候，那些学生里头有的比张越天分好，有的更勤奋更用心，但偏生那小家伙对他性情，如今昔日学生成了他的女婿，更难能难堪的是心思仍一如当年，这比做大事更让他以为欣慰，不愿青云愿心安，这还真是他教出来的学生，想着想着，他的心里突然钻出了一个天南地北的念头，天子经常驱使张越满天下地跑，再这数下去，他什么时候能够多上第二个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