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 家事难净(1/2)

位于京畿道衙的都察院紧挨着大理寺和刑部,乃是法司重地,只是,这些年来,由于锦衣卫的重设和兴起,会决刑狱的重权给锦衣卫分去了一小半,因而都察院这三个字徐徐演酿成了对朝差池野,大多数御史的眼睛只是盯着朝堂上的重臣勋贵。而相比于备受宠信的部阁重臣,倒是弹劾勋贵来得更利便容易。原因很简朴,勋贵虽是元勋,但究竟不是二代就是三代,宠眷大不如从前。几个本子参倒了自然风物,就算参不倒,铁骨铮铮的声名至少是挣起来了。至于勋贵事后是否会有反弹抨击,这就得看各人本事。究竟,求名的同时还要保住自个,这也是一项本事。

对于这种习惯,顾佐虽不满,可也终究是没措施。究竟,御史的考核不比其他衙门,既不行能用什么实打实的政绩来考评,这是否尽到了言官俾劾的职责酿成了仅有的一条考核尺度。至少在他如今的统领之下,没有泛起之前刘观时那种科道言官贪婪无度纵情声色的局势。

所以,这一日他在仔细思量,推荐了四位科道官列席弘文阁经筵之后,便随手翻起了通政司刚刚送来的御史上书节略。这是这几年的惯倒了,他虽是不干预干与底下御史上书言事,但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也得心里有数。他不分润一星半点人家的劳绩,可若是有人捅出什么大篓子,提前知道的他总好设法弥补,以免泛起大事。

只管这并不能让人就此心生谢谢,甚至尚有好些御史在背后对他颇有微词,可他对此却并不在乎。他这个左都御史原本就不是让人谢谢的,坐在这个位子上也只是想将都察院的民俗整肃一清,不负杨士奇的举荐,更不负天子的信赖和期望。

翻到其中一条的时候,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头。仔仔细细看着那简短的几行字,他甚至若有所思地轻韶用手指敲着扶手,最后把那几行字全部摘录了下来,又唤来了一个皂隶,将纸条递给了他,最后低声付托了几句便把人打了走。因为这几行字的关系,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直到一个时辰后,那皂隶慌忙赶了回来,又递上了一份工具,他这才吁了一口吻。

然而,不看还好,重新到尾看完之后,饶是顾佐之前就已经有所预计,仍是面色凝重。只坐在那里沉吟了一会儿,他就问了底下伺候的书吏时辰,然后一下子站起身来。“出去备车●去一一一一一一”

一个去字出口,后两个字却被钕断在了喉咙口。犹豫了许久,他终究照旧摆摆手道:“没事了,你且做你的事。”

一直捱到了申末,顾佐刚刚按捺下了把谁人上书的御史叫来询问的心思,径直出了门。他为官多年,却是险些都靠俸禄过日子,每年还要周济族中贫困的后进,所以哪怕是官居高品,出行仍只是一相普普通通的骡车,黑油漆粗布围子,看上去竟是比寻常士子还寒酸些。一路来散衙就回家的他足足让车夫驾车在京师大街上兜了个小园子,最后才下了刻意。“去武功胡同杜府。”

自从上一回杜夫人裘氏遇袭,如今的武功胡同倒是比往日热闹了些,顾佐的车一拐进胡同,车夫就现胡同中有几个差役的晃悠。在杜府门前下车,看到这情形的顾佐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他是听说过的,杜家翁婿俩谢绝了顺天府宛平县和南城戎马司派人巡查,但出了那样的事,三大衙门轮门户人留心却也不希奇。所以,车夫上前对门上报了名之后,那门房上前打过躬之后殷勤地请了他到门衡宇子里坐着,随即一溜烟进去报信,他也并无不悦。

究竟,杜府素来门可罗雀,他和杜接晤面除了朝会即是在杨府,人家不认识他也不希奇。

然而,他只是等了一小会儿,那打起门帘进来的人却让他吃了一惊,因为那不是别人,竟是张越!张越见着顾佐就是一揖,随即主动解释道:“正好今日散衙早,知道岳父未必回来,我就先过来瞧瞧,不想竟是遇见了顾都宪。您这是来寻岳父的?他回家素来都没个准,若是可以,请到堂上坐,和我说也是一样的。若是不行,您不妨留个字条,他回来自会去您那儿一趟。”

通常朝中厮见素来是以官阶,但如今张越做足了晚辈的架势“顾佐倒是有些为难。原本他是想着杜桢既是有张越这个女婿,于张家事肯定相识,所以想来求证一下,可那究竟是间接的。所以,他看着张越,犹豫片晌就点了颔首。“也好,这事情词-你也是一样的。”

张越这才明确顾佐此来竟是为了和自己有关的事,心头一动,便虚手一请,在前头带路。到了正堂铭心堂,他请顾佐坐了,又令人参上茶来,及至人都退下,他刚刚问道:“顾都龛刚刚说有事情要问,现在并无闲杂人等,您但问不妨。”

顾佐只是略一思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既然元节如此说,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英国公兄弟之中,可有收容自净家奴的?”

此话一出,张越马上一愣。所谓的白皙家奴,说的即是不经官府而自己净身想要投入皇宫为宦者的。只管阉人乃是残缺之人,但好歹进宫总有一口饭吃,若是幸运,如王瑾范弘金英这般,险些就连一般官员见了也是要毕恭毕敬的,不啻是一条出人头地的途径。

只是,大批自己挥刀自宫的人当中,却是只有寥寥几个能进宫,其余人却都被拒之于门外。于是,这么一批人自然而然便成了比之穷人更有不如的群体,虽频频申饬立禁也没有效用。

究竟不是自己家,哪怕知道英国公府王夫人治家严谨,但他仍是不敢打包票,因而张越仔细回忆了一下,最后摇摇头说:“京师英国公府和英国公园,应当是没有什么自净家奴。但若是说鞔二叔和朝三叔。我却不敢保证。怎么,岂非是顾都宪听到了什么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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