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可怜人得遇善店主 腌臜女脱难…（1/2）

正是后半晌，脚店里昨晚住的脚夫们天不亮就都走了，晚上住的人还没来。女客房那边从来没有住满过，此时只有女人一个，也不知她睡没睡着。过了有半柱香的功夫，那女人来到院里东墙根的草棚下，拿着火镰咔咔地打火。老汉从脚店堂屋迈出一只脚问：“你这是要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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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道：“大叔，方才俺用了不少热水，再烧上些等别人用。”

老汉道：“当下不用。店里无客，烧热还是凉了，待傍晚时分再烧。”看着女人那一身破烂得不成模样的棉衣，老汉向西房那边喊：“玉环她娘，你出来。”

自西房出来个老太太，脸上全是皱纹，一身粗布青衣还算干净利落。老汉手指着道：“你快去拿条帚给那闺女扫扫，那土厚的咋见人哩。”

“可不是，咋这么腌臜”，老太太拿着条帚使劲给女人扫着肩背，边问：“没别的衣裳穿了？这衣裳要不得了。”女人通红着脸，低声道：“大婶，俺自个儿扫”，接过条帚自已扫着前胸和腿。

这时王进福拎着一卷衣裳和一包吃食进了院子。先喊了“大叔”、“大婶”，再喊妹妹。那女人应了一声，便红着脸瞅着地下不作声了。老太太瞅了瞅有些疑惑，这时王进福问：“大娘，可有擦洗换衣的地方，你看我妹腌臜成这样，我买了些干净衣裳让她换上。”

老汉连连摇头，“这时节，那客房里哪脱得了衣裳，一沾热水再闪着受风。”

看着王进福为难的样子，又看看女人的衣裳黑棉花翻着，破布耷拉着，老汉道“去我西房里吧，用我的盆把热水打好，手巾备好。”又从抽屉里把方才剩的一点猪胰团拿出来道：“给她拿着，都用了吧。你男人家，让你大婶给她递递东西。”

见女人还有些犹豫，老太太道：“走，趁当下脚夫们还没进店。你一人进去洗，大婶给你搭把手。”

女人进了里屋，王进福从院里大灶的锅里往门口端热水、倒脏水，大婶在外屋递。一通忙活，脏水倒了七、八盆。女人终于梳洗过、穿了半新的衣裳出来，这回看出匀称、高挑的身坯，白晰的手和脸、大眼睛、圆鼻子、薄嘴唇，只是脸上风霜刻的皱纹和眼里被秋霜打了一样的浓浓辛酸还都满满地在。大婶将黑乎乎的一堆破棉衣裤双手架着送出来，放到西南角的柴火堆上，说：“没啥用了，让猫啊狗的垫个窝吧。”

王进福只给女人买了一件棉夹裤，并没有棉衣，见大婶给一起扔了却看女人里面似乎又穿了。大婶见王进福瞅，便道：“我岁数大了，穿不得轻薄了，得穿厚棉衣；闺女正好没有，把我的薄棉袄给她穿了。”王进福鼻子酸了一下，连忙说：“谢谢大婶，尧帝爷保佑掌柜大婶。我在城里转了半天，愣是没买到棉袄。”女人原以为是王进福为她买的，虽是忐忑却也认了，没想到穿的是大婶的棉袄。上下端详了一下自个儿，又忍不住撇嘴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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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福：“妹，你也快谢谢大叔、大婶。”女人轻轻道了个万福，浑身上下，已是有了些光泽，与昨日判若两人，王进福心里慨叹老天不公，怎的就把个干净利落人儿糟践成那样。老两口儿和王进福不由得都看女人脚上那双鞋窠篓，麻绳、布条儿扎成了一团，看不出鞋本来的模样。掌柜大娘手一拍道：“我说看着哪里不得劲儿，衣裳换了鞋没换。”又冲着王进福说：”你看你，薄的厚的买了个全，偏没买双鞋”，四个人全笑了。王进福看天色还早，就跟女人说：“我再到城里城外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可租，顺便给你捎双鞋回来。”女人这时开口：“大哥已经破费了这么多，别再花银子了，妹眼前冻不着。”

王进福又对老俩口说：“大叔、大婶，你们这样善待我和妹，我俩也无以为报；我出去转转，晚上添柴烧水的活儿就让我妹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