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倾耳天籁生(一)（1/2）

十字坡旅馆中，各人把话说开，重新落座，一座皆春。

武松便问道：“孙老英雄扁担扫『奸』吏，江湖上是众口相传的，但明教群豪舍生取义这一节，今天却是第一次听说。”

张青道：“官府损兵折将，那里敢真实上报，只好葫芦提的遮掩已往，火烧眉『毛』，先保住自己眼下的禄位再说。”

孙二娘道：“官府封锁了消息，我们也不敢放肆张扬，自取其祸，因此两下里谁都不提，江湖上自然沒有听说了。”

西门庆奇道：“官府向來是秋后算帐的行家里手，岂非他们就轻轻将此事揭过了不成？”

孙天锦冷笑道：“那帮腌臜厮，那里有那般好说话？后來林林总总，进剿了好频频，但每一次都铩羽而归。我家谁人沒良心的，此外本事沒有，但耍猴的本事却大得很，他故布疑阵，把那几拨官兵都引到了人熊窝里去，山里的人熊那一阵子可算是开了斋。若不是谁人死沒良心的总是心存善念，口口声声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官兵一个也回不去！”

孙二娘道：“我那姐夫又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因此在这里开了个小店，存了个哨探之意，若官府有甚响动，山里随机应变，也尽來得及。”

张青道：“不外，大宋的官府三年一换，后继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也沒人來了。若有那胆上生『毛』的想起这里尚有个村子，想要來这里收税敛钱，只要有人把从前的传说在他眼前一说，无不屁滚『尿』流，以后息了念头。我想谁人‘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的传言，或许就是那时候流传起來的吧？”

西门庆皱眉道：“这山中人熊环伺，如此险恶之所，只怕不是久居之地呀！”

孙天锦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宽大的土地上，那里尚有避秦的桃源乐园？刚來到这里时，三天两头就有人被人熊抓走……以后就再也见不上了……但后來我家那口子想出了好些措施，防的防，骗的骗，这些年总算牢靠了，这三四年來，只丢过一小我私家，也算是咱们的大福份了。”

张青和孙二娘都颔首赞同，西门庆看着他们心满足足的笑容，忍不住心中一酸，说道：“当年孔子说，苛政猛于虎！柳宗元捕蛇者说中也有言，横征暴敛之毒愈甚于毒蛇！今日熊耳山的人熊如此桀骛，你们却宁愿在这里苦捱，也不愿重新回到富贵世界去寻乐园——好罢！这世事已经糜烂到如此田地，岂非你们永世都要袖手，却不思改变不成？”

“怎么改？怎么变？”孙天锦、孙二娘、张青异口同声地问道。

西门庆一时语塞，究竟各人友爱尚浅，若贸然深言，那真是自不量力了。那种腐躯一震，放出一股王八之气的桥段，在现实里谁信谁是笨蛋，都活在一个太阳底下，谁又比谁傻几多？

当下只好苦笑了笑，说道：“你们宁愿宁愿在这里受苦，却也要为自家的子女们想一想。”